五月十八日凌晨一点半
桑东田正和最好的俩哥们在烧烤摊撸串,几瓶啤酒下肚,几个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大壮涨红着脸:“反正我现在是没人管的,多晚回去都行,你俩可别落得跟我一样孤家寡人哦!”
“得了吧,我还巴不得像你一样自由自在呢!要我说,离了婚你也没吃亏,虽说你闺女现在跟着她妈,可毕竟血浓于水,她心里还不是跟你这亲爹亲近。”王立航吃了一口烤肉,“哪像我家苏荷,压根没打算过要孩子,现在都年近四十了,我俩还是丁克家庭,再混几年,就算她想生孩子也没法子喽!”
大壮见桑东田不说话,推推他:“东田啊,还是你小子幸福,廖瑛那么贤惠,孩子也大了,都已经去寄宿学校读高中了。”
桑东田却有点心神不宁,喝了一大口啤酒,对他俩说:“不知怎么回事,廖瑛最近古怪得很。以前她总埋怨我喜欢睡客房,说我们还没老呢都过上老年人的分居日子了,可上周末她竟然主动帮我把客房的被套床单枕套全部洗净换新了,似乎巴不得我在那里睡;还有以前只要我的手机一响,她就会马上追问是谁打来的。可这几天碰上我手机响了,她总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根本不问。其实我知道她竖着耳朵在听呢。”
王立航坏笑:“别是落实了你什么把柄了吧?”
桑东田“呸”了他一下,继续说:“最奇怪的是我发现她竟然在电脑上百度过“未破的悬案”,可能是忘了清除搜索历史,昨天被我无意中给发现了。”
大壮一听来了精神:“难道她成了业余侦探?”
“唉,别开玩笑了!她能侦查什么。我又不像你,赚了点钱就到处撩骚。”桑东田不屑地揶揄道。
“那倒也是,这么多年你对她可真是毫无二心。主要是你俩感情基础好呀,想当初廖瑛在咱全校都是数一数二的窈窕美女,咋偏就看上你了呢?”大壮又给桑东田开了一瓶啤酒。
“不过就算当初再浪漫,经过这十几年的婚姻生活,都已经变得平淡了,甚至都乏味了。自从孩子去了寄宿学校,每个月才回来一趟,我们的日子就更缺乏生气和活力了,”桑东田一口气喝了半瓶,“最近这段时间,就算应酬回去晚了,她竟然也懒得问,懒得管我了。”
“东田,那你和我就快差不多啦,两口子各自潇洒,来!咱仨直接吹它一瓶。”王立航舌头都大了。
他们仨散伙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刻了。
桑东田尽可能轻地拿出钥匙开了门,准备悄悄进客房去睡。借着朦胧的月色,却发现廖瑛正坐在客厅里。
“你,你怎么还没睡呀?”桑东田吓了一跳。
廖瑛并不回答,起身进了卧室。
桑东田虽有满腹狐疑,但酒劲上来顾不得再多想,便倒在客房的床上呼呼睡去了。
五月十八日上午十点半
廖瑛全身放松地躺在沙发上,眼睛虽是闭着的,却只见眼球在眼皮下不停转动,嘴里还清楚地说着话:“拖着那个大大的行李箱走了一段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沉。我真应该减肥了,东田这个骗子,我问过他多少次,会不会嫌我太胖了,他总说胖点好,说明他有能力,把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可实际呢?他还不是喜欢九十多斤的小妖精?
我找到了那个围栏缺口,就在灌木丛中。我拨开灌木把行李箱塞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这让我感觉好吃力,看来我必须要减肥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减,否则万一东田又看上哪个小妖精,我岂不是又要费一回事?
这夜晚的游乐场真黑啊,阴森恐怖,我都有点毛骨悚然了。要是东田在多好,我就不怕了。以前我害怕打雷,每当雨季电闪雷鸣的夜里,东田都会捂着我的耳朵说不怕不怕。我胆子很小,害怕的事情很多,但是只要有东田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可惜现在东田不在,他以为我出差了,肯定也不会在家呆着,应该会去找那个小妖精。如果找不到她呢?他一定会拼命打她手机。如果她不接呢?他一定会坐在她门口等她,因为东田是个痴情的男人。
我还是动作快点儿吧,老这么胡思乱想,太耽误功夫。这个鬼地方黑黢黢的,太吓人了,我得速战速决,天亮之前我必须得离开这里。真不知道东田和那个小妖精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个游乐场都快倒闭了,他俩还能玩得那么开心。
当然爱情中的男女都是傻逼,我当初也跟着东田干过不少傻逼的事情,比如深更半夜爬墙头去偷院子里大树上的杏子。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多年轻啊,杨柳细腰,能跑能跳,东田可喜欢背着我转圈圈了,我们在秋天的阳光下哈哈大笑,现在不行了,我要是趴东田背上,估计他都站不起来。
我怎么又胡思乱想了,得赶紧挖坑。这把小铁锹虽然好用,可行李箱太大了,唉,终于挖好了,都快累死我了!
小妖精,我让你再得意,哼!你再也见不到东田了,嘿嘿……”
坐在廖瑛对面的章帆脸色越来越沉重,思索片刻,他悄悄走出房间,拨通了电话:“市公安局吗?我要报案,涉及到人命。我这里是解忧心理诊所,在幸运路68号十二楼1206室,杀人嫌疑犯就在这里。”
章帆挂掉电话回到房间,只见廖瑛仍然紧闭着双眼在说话:“要怪就怪东田太大意了,竟敢把你俩的合影藏在我家书柜里,不然我还没发现你抢走了他呢!照片我就跟你埋在一起了,让你在地底下继续看着不可能再见的人……”
章帆听着廖瑛絮絮叨叨,不停地看着表。离他报案已过去了十分钟,约摸着警察也该到了,他轻声对着廖瑛说:“听我的指令,1、2、3,醒过来吧!回到现实吧!”
廖瑛缓缓睁开了双眼。
警察也在此刻冲了进来,章帆指着廖瑛:“她就是嫌犯,刚才在催眠过程中她描述了埋尸的整个过程。”
廖瑛被戴上了手铐押走了,她一点也没有反抗。
章帆也跟随去公安局做笔录。
五月十八日中午12:00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个刑警匆匆地进了队长室:“报告陈队,搜索了市内两家不景气的游乐场,在西郊的那一家挖出了一个行李箱,但里面并没有女尸,也没有任何血迹。”
“嗯?”刑警队长陈子翔有些吃惊,“行李箱里有什么?”
“有一些女式衣物,被剪刀剪碎了,但看得出是些旧衣服。还有这几张照片。”
照片装在透明的证物袋里,看得出已经泛黄了,都是两个年轻男女的合影。
“嫌犯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就一直喊着东田、东田。那是她丈夫的名字,他叫桑东田,我们已经通知到了他,他很快就到。”
五月十八日下午13:00
桑东田进了刑警大队,看得出他来得很急,一头一脸的汗。他一进门就问:“我爱人呢?廖瑛在哪里?”
一名刑警示意他坐下,让他喝口水先冷静一下。
陈队坐到桑东田的对面:“你妻子在心理诊所做催眠治疗的时候,说她杀了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并且埋尸在西郊那个游乐场了。”
“不可能!不可能!”桑东田激动得大喊起来。
“什么不可能?”
“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第三者。”
“那这几张照片你见过吗?”
“这,这,你们怎么会有这些照片?我当然见过了。”
“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怎么可能不认识,照片上就是我和我爱人廖瑛啊!”
“啊?”这回是陈队吃了一惊。他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仔细辨认照片,果然有几分相像。
桑东田说:“我和廖瑛是中学同学,从谈恋爱开始感情就一直很好,这几张照片就是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拍的,就在西郊游乐场,当时那里生意还挺红火。”
“那你妻子为什么去看心理医生你知道吗?”
“这个,我,我真不知道。”
陈队让人喊章帆过来,对桑东田说:“这位就是你妻子的心理医生,也是他在用催眠疗法给你妻子治疗时听她说了埋尸的过程,这才报的案。”
章帆对桑东田点点头:“我们的职业道德要求医生要对患者的病情保密,但遇到人命关天的事,只能例外了。”
“那我妻子得了什么病?明明没有杀人为啥要自己胡说呢?”桑东田万分不解。
“你妻子才来了诊所两次,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你妻子患上的应该是焦虑症,为了了解她内心最感到焦虑的问题,我征求她同意后采取了催眠疗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让她最感到担忧和焦虑的,正是怕失去你的爱。”
“可我一直都很爱她呀!”桑东田不解。
“是吗?那你们为什么分室而居?对于刚刚四十出头的夫妻,这似乎不太常见吧?”章帆直截了当地问。
“我应酬多,经常很晚回去,怕影响她睡眠,就习惯了睡客房。”
“可你妻子不这么想,”章帆接着说,“她认为自己现在年纪大了,没以前漂亮了,身材也发福了,在你眼里已经没有了一点魅力。”
“我没这么想啊!我是真的一直爱着她的。”
“你也许是还爱着她,可是她并不确信,你常常晚归,加上近来你们的孩子也不常在身边,她就更多了时间和精力胡思乱想和疑神疑鬼。”
“那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杀了人呢?明明没有什么第三者啊!”
“你们从前曾经有那么多的浪漫,你那时候对她又是那么在意,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过去的她才是今天的自己最大的情敌吧!”
章帆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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