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致母亲的一封信:
初次学会思念,是离家的第三个月。那日悠闲,在街边吃了碗臊子面。老板问候我味道如何,我没有言语,只是心中念到:“若是我母亲做,定会把煮好的面条在凉水里过一遍,臊子汤里也会放些木耳,还有香菜和葱花。嗯……还有母亲腌的咸菜。”忽地,似是你坐在了我的旁边,唠叨着催促我:“快点吃!又给你下了一把面!”“汤喝完,别剩下!”……是思念让我出了神。才惊觉,刚离开家的那几日,电话中的思念,不算思念,也是思念。
娘亲,孩儿想你了。前几日写了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妹妹说我偏了心,我便作下一首诗来,读给你听:
思家情切恨路遥,
念顾往昔泪条条。
母尚体弱怜儿瘦,
亲恩未报愧难消。
娘亲,孩儿在新疆,已是第七个年头了。那“每逢佳节倍思亲”之感,愈加沉重——端午节时,你是我奋发激进的龙舟;母亲节时,你是我触及不到的愧疚;中秋节时,你是我内心深处的一轮明光。
然而,你更是我泪眼迷离的月台。每一次收拾好行囊准备踏步远方,你都会走在我前面,拨开车站的熙熙攘攘,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万嘱咐千叮咛。直到列车吹响了前进的号角,直到你踮起脚尖向我挥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车窗……原本喧闹的车厢仿佛失了声,别时又一载,怎能不凄凉。娘亲,孩儿已不是年少,可在你心里,总是那么小。娘亲,我学会了煮饭洗衣,定能将自己照顾好。娘亲,早知离别如此苦,我又何必远方……
倒是你啊,日渐消瘦的脸庞。岁月无情的在你脸上镌刻着皱纹,似是无法逃避的年轮。妹妹说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时常的感到腰疼。若是累了,就坐下来歇一歇,年已过半百,怎还学不会爱惜自己呢?
儿时的记忆里,你总教导我“好男儿志在千里”,我铭记于心。而如今鲜衣怒马、浪迹天涯,自以为是的不恋家,梦里却总是徘徊在寒窗时节——天还未亮时熬好的粥,孤灯长明时热好的奶,电闪雷鸣时校门口的伞,寒风刺骨中身上的毛衣……
当下里寂寞作伴,也时常沏一壶热茶,偶尔温几两酒,坐看月下花开花落,笑对异乡人情冷暖。母子连心,何惧千里,你似是我的温度计,总是在我喝醉酒时,染风寒时,困乏不堪时打来电话,略微责备我几句,又哽咽到无语。后来,我渐渐明白,莫说这千里,哪怕是光年之外,亦会如此罢。母爱所能涉及的边际,是没有边际。
时光抽象了过去。记忆里,我对你说的最多的话,莫过于:“妈,我衣服脏了。”“妈,学校要交钱了。”“妈,该做饭了。”原来亲情是如此过分的东西,活生生将你变成了我的奴隶,操劳半生,也没有半点薪资。停电的夜里你让我依偎在你怀里,集市上购得许多物品也都提在你的手里,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看着身后紧跟着的我时,脸上的倦容又转换成了笑意。人们总说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我说,我之于你,如是“罪孽”。若不是我,你还是个会怕黑、且弱不禁风的女子罢。
娘亲,妹妹要高考了,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父亲胃不好,就别让他再喝酒了。最主要是你啊,别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空了多出去转转,孩儿的千里不是千里,可你要出去看看四方。
你将我带至这大千世界,而我带给你的只有思念。往后余生,一切的光荣与骄傲,皆来自于你,我的娘亲。
此致
敬礼
西门凉介
2019年5月14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