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住在老家,亲戚给掐了些地瓜叶,还有一些仁青菜(学名反枝苋、苋菜)。地瓜叶一般是拌了白面蒸着吃,但我每次不是蒸的火大了就是干湿不匀,或者是干面或者黏糊糊的,几次挫败过后干脆煎菜饼吃,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有趁手的工具可用,调好了面菜糊糊分次放入电饼铛,选择相应的功能键,几分钟就能出锅。
妈妈一直喜欢吃各种野菜做成的吃食,如包子、饺子以及菜饼,这一点我和哥都随了她的口味。爸爸对此却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他总觉得所有的野菜都是草而非菜,在他眼里芹菜、萝卜只能勉强叫菜,韭菜、芸豆啥的那才是正经的好菜,至于包子、饺子,除了韭菜、芸豆做的馅,他都统统不吃。
每当妈妈包荠菜、野菠菜、仁青菜还有萝卜馅的包子或饺子时,他都嫌恶的很,说妈妈是在浪费,“就这些草真白瞎了那肉和油!你就是在糟蹋东西。”妈妈说我们兄妹俩喜欢吃,他就撇着嘴说:“什么人家愿意吃,人家那是怕你感到难堪故意那么说来安慰你的。”天地良心,我们是真的喜欢吃,跟自家妈妈还有什么不好直说的?我们没那么虚伪的。于是,我多次真诚地告诉他“我们是真心喜欢吃”,他却总是笑着说“是吗?“那眼神那表情里赤裸裸的都写满了“我不信“三个字。
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地瓜叶,还有仁青叶,她说不要了,语气有些许犹豫。我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该打这个电话,现在的妈妈已是耄耋之年,而我的意识还停留在她六七十岁甚至四五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为人妻为人母结婚三十多年了,截止到去年,我包过包子的次数超不过一个巴掌,而且包出的包子奇丑无比。不是我懒也不是我笨,是因为两个妈妈,亲妈和婆妈,她们隔几日不是包包子就是包饺子,我们每隔几天就去吃现成的,吃完后再打包带回。所以我几乎是没自己动手的机会,而且怎么也调不出妈的调的那个味道。
九年前婆婆走了,妈妈还是每周都包一次包子或饺子,而我也丝毫没去想妈妈正在渐渐地老去,只是越来越多的听她自我抱怨,今天的饺子咸了,明天的包子忘记加盐了,鼻子失灵了,不再像以前单是闻一闻就可知道咸和淡。再后来就是我和哥哥哥的生日过去好几天了,妈妈才想起来,在我们面前愧疚得似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以前的她无论如何也都会记得那两个于她而言最最重要的日子,必定是要包我们兄妹俩最喜欢吃的野菜馅包子。
妈妈老了,干不动了,以前儿子放假回来总是习惯说“咱们今天去我姥娘家吃饭”,渐渐地这话从陈述句变成了疑问句,到今天则成了“咱们今天让我姥娘来咱家吃饭”。因为我越来越多地告诉他“姥姥已经老了,做不动了,再也做不出他喜欢吃的红烧肉和红烧鸡翅了。所以就让我们互换一下角色吧,余下的日子里,由我来做了你吃。
昨天立秋,北方地区民间普遍流行“贴秋膘”。这一天,普通百姓家吃炖肉,讲究一点的人家吃白切肉、红焖肉,以及肉馅饺子、炖鸡鸭或红烧鱼等。爸爸喜欢吃肉,妈妈最近胃消化不好,于是即使包得不好看,我还是选择了包包子——酱香肉丁包。天太热,只包了12个包子,又用电饼铛煎了地瓜叶饼。
包子出锅后给爸妈送过去,本以为爸爸不会吃菜饼,用盘子盛出后放在妈妈的面前。没想到爸爸突然说:“我也吃块尝尝”,结果一尝就尝了两块。妈妈问他“好吃不?”答曰“好吃。”
我很奇怪,要是搁以前打死他也不会吃的。妈妈说:“关键这是你做的,若是我做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吃。”呵呵,人都说老小孩,应该就是爸爸这样的吧。
“我怀着你跟你哥哥的时候,最想吃的就是地瓜叶,那时是冬天,没有鲜地瓜叶,有的都是农村里人家喂猪的干地瓜叶,没有白面,也不可能油煎,好心的房东调了点玉米面团成菜球上锅蒸熟,让我每顿饭热了吃。我一怀了你们就不能吃油腻东西,甚至闻不了油味,就是想那地瓜叶球想得睡不着觉。现在想想,一点油水都没有,你们怎么会吸收到什么营养?不过也有点好处,就是你们俩都是8个半月就出生,还都是顺产,生的也很快。”
呵呵,莫非我跟哥哥都喜欢吃野菜都是当年妈妈怀我们时打下的基础?
(202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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