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钱

我看到一篇公众号文章细数书法作画十大功效好处，从个人意趣到家国情怀，说的神乎其神，唯独没有“发财”二字，令我很失望！我写这么两句戏谑的话发在朋友圈，有一个朋友给我留言说我是大俗货并且要我赠他一幅画。我一直想不起来这位朋友是什么时候加的，在微信里躺尸了这么久。我能怎么回？只好委屈一点说自己的画很差劲现在还在学习呢。谁知道他不依不饶非得要我送，大概意思是说有人肯垂青眼我就应该谢天谢地。

我严辞拒绝！但我得承认自己是大俗货，你看连一个像样的网名都没有。有一个朋友说我这个网名卖臭豆腐可以，将来是不是要另外换个名字来题款？我思考以后觉得这个建议很好。我后来想人家把我看成大俗货，大概是我谈钱了。所以现在认真来谈一谈对钱的看法。

像我这样八零一代的人都曾对钱一些很畸形的看法，耻于谈钱又视金钱如粪土。形成如此观念，原因有许多。我从小对钱没有那么渴，比如家里长辈叫我拖着瓶子去打酱油，我会从中克扣五分或者一角买糖吃。再者是与学校教育脱不了干系。我的老师常在课堂上教育我们说钱是万恶的根源，甚至和钱相关的人和事也都是不道德的。到了中学，教科书上有一些案例，会作为看待钱的指导思想，甚至把它扭曲成一种准则。比如李白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尽管把钱财散尽，以后自然还会来，丝毫不用怀疑。然后就讲到守财奴、吝啬鬼，儒林外史里面严监生临死之前的那个片段。老师教我们在底上画波浪线，旁注：这是一个大大的吝啬鬼，吴敬梓这么写是对爱财如命的人的一种极大的讽刺。因为这个“爱财如命”这四个字令人望而生畏，以至于我对连基本的“爱财”都是极端的错误。课后还要围绕“钱不是一个好东西”展开大讨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认为爱钱的人在精神上都是低等的，只有视钱如无物的人才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电视里常演劫富济贫的人，夜半穿的一身黑，翻到墙头，这时街上的打更人打梆子，就拿事先准备好的黑布把脸蒙了，露出两只眼睛。施展轻功，跃进人家院子里，然后蹑手蹑脚的进到大户人家家里，这大户人家往往为富不仁，他得手之后就给自己留一点做盘缠，其他钱银都散布给附近那些的贫穷人家，这些人都还在睡梦中，醒来以后发现枕边有钱粮，以为是菩萨显灵。后来我知道这其实都是小说家囊中羞涩，又看那为富不仁的大老粗不顺眼，意淫出来的。这样的做法虽然引得观众拍掌称快，但还是为法律所不容的，终究是梁上君子所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同时又有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矛盾又统一，跟哲学似的。我爸说他们那个年代更耻于谈钱，但同时整个社会风气基本还是笑贫不笑娼，更矛盾。

现在想来一个穷酸学生说不要钱，那是不对的，光在精神上达到视金钱如粪土简直是大笑话一个。钱让人浅薄或深刻，我看还是取决于个人。我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稍经生活打压，时常要和金钱打交道，现在对钱自然有更成熟的看法。

首先我要振臂呼吁钱是一个好东西。有钱能降低生活难度，能保障一定的自由和生活品质。比如想要一个大厨房或一间大画室，就得把搬进大房子。出门云游，有钱可以走的更远去的地方更多。好比在网络游戏里，有钱可以购买高级装备，称王称霸，站上人生巅峰。生活里有钱一样可以站在高处，俯视芸芸众生。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万能的，但能豪掷千金用钱能解决的问题时，那真是无恼无忧。

其次，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和道德没有直接关系，如何赚钱和用钱才有。能通过合法途径挣钱是一种本领，如果外加道德属性就更令人佩服。那些已经站在巅峰的人，愿意回馈社会是行善，不愿意也是个人自由，不应该被指着鼻子骂娘。有些把“钱”作为一种交换的条件也无可指摘，特别是看相亲节目，部分女性择偶时重视家境会被很多人鄙视为拜金，这跟“帅气漂亮、身材好、学历高”有什么两样，不都是想把日子过舒坦了。我认为是无可厚非的，从前我耻于谈钱，强加许多善恶道德在它身上，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本来就应该是它本身的样子。

我就是这样一个大俗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