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印制精美,闪闪发光的雨伞,木质的伞柄,油纸的伞面,伞匠完成全部制伞流程最少需要四十九天。其中四十七天用来在伞面上做穿针引线的工作,一天的时间用在组装,最后一天拿到市场上卖掉。一把这样的折伞,在外国人手里能卖到不菲的价格。大概是,1981年之前的事情了,我在中国,用五百元买到这样一把伞,我喜欢伞上的图案,一张巨大的脸谱,伞商得到报酬,我们皆大欢喜。
我撑起雨伞走出黑暗的空间,果然,外面一片大亮,这里仍然是西港城的乡下,桥和女孩不见了踪影,笔记本和铅笔安静地躺在地板上,我看了眼时间,十点整。我坐在床边,摸着后脑勺,那里疼的像受到了掌击,我去厨房里翻出一包泡面,捏成四块放进碗里,然后浇上水。
我又躺到沙发上,随手拿到一张报纸,是一张娱乐小报,尽是刊登让我毫无兴趣的明星趣闻,这份报纸是怎么送到我的家里来的呢?我绝无可能订阅这种报纸,大概是某份日报赠送的副刊。我在报纸上乱翻,某位电影明星的房事被曝光的一干二净,我把报纸扔到一边。
“无聊透顶”
我去查看泡面,结果发现刚才浇的水全部都是凉水。我无奈地把水全部倒掉,泡面被我直接丢进垃圾桶里。我想我就像电影里说的一样“一个人生活时间久了,就会犯糊涂”。
而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这件事怎么都不能够忘掉。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松岛所说的“做梦”是什么意思,可是松岛为什么知道我会做梦呢?我怎么都想不出来。桥另一边的女孩,我没有见到她的脸,我只知道是一位年轻的女孩,二十岁上下。
我置身于此,感到整件事越来越离奇,无法解释的事情越来越多,虽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事和我本身有利害联系,而松岛招致的一系列麻烦,我也只需尽力帮助就好。松岛违法逃税在先,西港一向是纪律严明的城市,对待松岛绝不会手软,我相信松岛逃避的税负绝不仅仅夏季酒吧这木简单,至于有没有其他的秘密交易,我一概不知。我按照昨天的方式重新往夏季酒吧打了一遍电话,听到的依旧只有语音信箱中松岛的录音,这次我没有按录音键,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季酒吧停止营业,这于我而言是秋季的开始,我不习惯使用日历表,即使如今人们大都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但我丝毫不受影响,西港仍然持续高温,到底三十度的日子持续了多久,我也记不清,总之在夏季酒吧停业后,一般都会再持续一个月左右,因此我的秋季大概包含了一个月的高温,至于秋冬的分别,就全然模糊不清了,这一点都不奇怪,独居的时间久了,对待时间往往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我在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倒满200毫升左右的方杯,一口喝下。回到卧室,看到笔记本和铅笔仍然没有起床,于是我把他们捡起来。笔记本上的数字,687687456,横七竖八的被记录下来,九个数字的顺序没有颠倒,我是指在我的大脑里,九个数字的排列顺序与笔记本上别无二致。
“真是奇怪”
我发现一旦记忆与这九个数字有关,那就会变得相当清晰。“千喜” “菠萝餐厅”。我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整个人立刻瘫软到床上。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我不是因为疲劳褪尽而醒来的,应该因为突然的电话铃声,也或许是因为肚子饿也不一定,总之我意识模糊,踉踉跄跄地走到电话机前,拿起听筒,对面是松岛的声音。
“你好呀福田君”
我心里仿佛是有一块石头落地
“松岛君,你昨天真是够吓人的”
“真是抱歉,硬币不够,临走忘记告诉你我的私人电话。”松岛那边不再是马路上的车声,这次应该是在家中打来的。
我听到松岛喝了口水,也有可能是酒,接下来他的嗓音清脆的许多
“昨天的梦,怎么样?”松岛用他焕然一新的喉咙发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松岛君,且不说做梦的事情,我有两个问题是不是可以先回答我”
“请讲”
“首先,既然你在家中为什么不能早点打电话过来,嗯……为什么要用公共电话亭?”
“松岛君”福田又喝了口似水似酒的东西,这次我还听到了杯底磕碰桌面的声音,“昨晚的做法委实欠妥当,但事出一定有某种原因”
“那就请说来听听”
“昨天驾车走到高速路上,突然两辆警车跟了上来”
“唔”,我把电话机放到腿上,在沙发靠背上躺下去,“大概在什么位置呢”
“我发现有两辆警车的时候,已经快要行驶到亚谷了,等我到达亚谷后,进入城市机动车道,他们还在跟着我”松岛继续说,“于是我没有直接回到公寓,而是到常去的一家餐馆”
“然后呢?”
“我去那里,是因为我记得餐馆附近有一个公共电话亭,就在那里我给你打了那通电话。”松岛用手轻拍了一下电话机“说来也奇怪,那两名警官没有阻止我打电话,反倒是我的硬币用光了”
“的确奇怪,那警官有没有意识到你发现了他们呢”
“当然,我到达小餐馆后,就在车里把两辆警车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在车上找硬币,结果怎么样,只有一枚”松岛喝了口杯中的液体,“我硬着头皮走过去给你打电话,明白?”
“明白”
“打完电话,警官就把我带走了,一直关到两个小时之前”
“是何原因?”
“候审期擅自离开西港”
“什么时候?”
“从来没有,亚谷那条高速公路,也通往既川县,你该知道吧,我想就是这个原因。”
“他们以为你要逃走,于是把你抓回来了”
“可以这样理解”
“那还有呢”
“剩下的事,电话里说不明白”
“剩下的事是指我的梦境?”
“没错,说不明白,我对人类的梦境一直怀有崇高的好奇心,有一次我梦到西港地震,醒来第二天果然就地震了,想不通。”
“两年前那次?”
“记不清了。”
“至少告诉我些什么吧”我依然端坐在沙发上
“那个女孩,明白?”
“明白”
“去找她吧,就在菠萝餐厅,亚谷”
“然后让她帮你作证?”我满腹狐疑
“她不会帮我作证的,福田君,但你恐怕很久没有体会男女之间的感情了吧”
“不明白”
“细腻的就像柔软的羊毛,在农场堆了一大堆,两个人躺在羊毛上面晒太阳,这都是我和琴一起做的。”
“柔软的羊毛。”
“没错,如果可以,下次再聊”
“好”
松岛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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