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想着在每年的开头做点什么,以表示和寻常日子的不同,但其实你不论做什么,那一天也还是24小时,你该虚度还是虚度,只不过给虚度赋予某种“新开端”的意义,讽刺的是,这样的意义久不过时间,往往第二天,废柴的生活又重新回归。
步入中年以后,我开始慢慢做一些看起来意义十足,实则白费力气的事情,比如:过年买一身新衣服,生日喝得咛叮大醉,情人节必须找个伴过......毫无意义。
朋友吐槽说跨年夜那天晚上吃饭差点饿死,人太多了。大家好像迎接第二天的不是新年而是世界末日,都卯足了劲出来吃喝玩乐。他们问我干嘛去了,叫我出来也不理,我说回家睡觉?他们说:自己吗?我说:不然呢?和圣诞老人吗?于是朋友们用完全无法理解的半损语气跟我说,真不懂你,有什么意思呢,如狼似虎的年纪却连性生活都没有。
制造焦虑的种类各种各样,蔓延在新一代年轻人身上的,就是这种用大惊小怪的语气对稀缺性生活的嘲讽:什么?你都那么久没有性生活了?听着就像我们经历了不可思议的煎熬却依然活下来了一样。
我曾经也为这种焦虑而刻意做过一次生命中完全没有必要的爱,年轻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就产生自怜,很害怕人们的那种口气,什么?你跨年就你自己一个人啊,什么?你圣诞节都没有炮打啊,于是那时候的我像是为了消灭一种负担似的,糊里糊涂就跟只是一瞬间喝上头产生好感的人亲密接触了,像是过性生活成为了一种使命,导致你后来常常在一些无聊的夜晚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傻透了。
朋友补充说,天呐,我真不敢相信,可以一年不过性生活。
我顺着话回答是啊,但内心再也产生不了任何焦虑感,也没有任何被世界遗弃的不安全感,我完全没有感觉,我甚至开始认为性生活也就不过如此,一年也就不过一瞬间。
我自醒过为什么我就不配有甜甜的爱情,后来发现,我就不是啥甜甜的妞,怎么会有甜甜的爱。
之前遇到过一个男孩,比我小,帅气,开朗,对于80后的人而言,开朗仅仅是一个词组,不会有几个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开朗,就连我身边那几个整天傻乐呵的朋友都会说自己是阳光抑郁患者。中年人谁不是背负着一身责任前行,你开怀大笑的时候,突然会想到房贷没还、车贷没还、孩子的补习课还要续费、过节又要给爸妈买礼物......有几个还能笑得出来?
90往后的孩子们,父母普遍已经是生活在没有受苦受难的时代里了,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甚至还可以讲求生活本质,当80后父母退居二线的时候,90后的父母成为了中流砥柱。大量的社会资源和财富掌握在他们手中,所以,他们传达给孩子们的讯息就是“开心最重要”。而80后的父母多还是让孩子们“多吃点”的层次。
我迷恋这个男孩没有被各种焦虑观念冲击一丝一毫的纯洁心智,他从不自怜,也从未觉得自己处境糟糕或者被埋没,更别提任何一句抱怨。他被父母送出了国,不得不做一份比国内低无数个档次的服务销售工作,每天站8个小时,但他每天上班路上在车里跟我聊着天说起天气说起各种事情时,听上去心情仿佛是要去郊游一样。更别提很大几率他也一年没有性生活,据我观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我抱怨说做饭很浪费时间啊,他说,你吃都不好好吃,你还想干嘛。于是我又想起他在我家时站在阳台一件一件甩平衣服仔仔细细晾起来的样子。我也开始心安理得的过着本该焦虑的北漂生活,结婚生子买房工作单身开始不再困扰我,我想起我曾经的一个男友就是会每天给我打电话都说你快做这个快做那个,像是我不抓紧就会立刻被时代抛弃一样。甚至他还会把他对于未来想实现的靠我去实现。直到现在我还会想起这个闪光男孩,他让我觉得一切都很合理,一切都心安理得。
不知道怎么了,再接触很多男性都让我感到一股土味,他们对于女性那种土纯好嫁风女大学生的审美,他们的尚未成型的边界感,他们利用冷门的音乐或书籍品位自我标榜的时刻,他们可被轻易察觉的到处模仿来的套路,他们夸夸其谈的各种说教,每一个瞬间都让我想到这个男孩实在太好了,我想我之所以一直念念不忘,其实只是因为我渴望成为他。
我相信他会找一个跟他一样简单快乐的女孩,俩人对于生活本身都很热爱,我相信他们是那种会在大雪天开着车去超市采购当天想吃的美食,精打细算,回家妻子做菜他洗碗,然后一起再去郊外走走或者去酒吧转转的休闲又有品质的好夫妻,我羡慕他做任何事情都觉得异常快乐的这个天赋,我知道我怎么努力也达不到,他说没关系啊,你很好啊,可是我怕我的坏情绪带坏这个好孩子。毕竟现在能真正快乐且单纯的男孩是少之又少的。器官上的狂欢只是饮鸩止渴,爱与被爱,才是心最需要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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