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遥远漂泊的孩子都有一个故乡

有一种感情它离你远去的时候你会莫名的哭闹，直到它又重新回来，抽泣着害怕再失去。

  那天很晚了，我还小是个上幼儿园的小孩，我不知道爸妈就在那天晚上已经买好车票收拾好行李要去另一个城市谋生，然而他们也没经历过我们会有如此的心灵感应。可能这就是家人的感应，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和我姐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爷爷奶奶也没辙，只能叫住刚出门的爸妈。

  后来的事情都是爸妈给我说的。那晚我们哭了好久，打心理难过就是感觉你们要走了，然后就一直拼命地哭，没想到真的已经走一半但是注定要带上我们，又折回来。

在他们再三询问后我和姐坚定地要和爸妈在一起，这样我们就一家人去了另一个城市。以前的交通不发达，车里也都是各式各样在外打工的人们，我们混在人堆里，坐了好久的火车到了新城市。

  这是我们第一次离开温州，后来就一直叫它老家和故乡。

  小时候觉得自己提行李箱很帅，自己拿着车票上车很帅，自己坐车挥手叫爸妈赶紧离开很帅，总之能独立自主就是很酷的事情。

以前经常和爸妈两个城市跑，一年的两次假期就这样和车站碰面着。每次的寒暑假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老爸那时候总是穿一件有个口袋的衬衫，把一家人的四张车票放在胸前的口袋，等到检票的时候抽出来。我特别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他们总怕我把车票弄丢了。

   后来长大了，我们各自分担每个人的行李，满满的肩上背的手上提的，老爸开始把车票给我们自己拿着，即使行李很重，拿到车票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的雀跃，我开始以大孩子的眼光看没拿到车票的孩子。所以在读大学前我们的来回都是一家人的行动，没有少一个人的车票。

   在去读大学前我们一家在金华一呆就有了十几年，虽然和很多人比起来不长，但是也不短了。所有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日子，好多人口中的童年和小半个青春全在这座城市了，而对故乡就只能称之为故乡，毫无记忆也毫无感情。

  上学的时候，不论在小学初中高中都会有一篇以故乡为题材的作文。老师说故乡是生你的地方，然后你又离开了它，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每当人问起你的时候你就会说我故乡是哪儿。而你们现在还没有远去，就写写脚下这片热土。

  我是有故乡的，我不会写脚下这片土地，就是它的魅力才让我们一家远去，才会有故乡这么一说。我对老师说我有故乡，有一个生我养我到读了一学期幼儿园的故乡。

  老师说：“那你写你的故乡。”

  我底下头小声说：“可是我和它不熟，只是在小时候打个照面，后来我们就分开了。”

  老师特别好的对我说：“那你想到什么写什么，想不到了写写你现在的地方。”

  后来我写了，我只知道老家都是厂子，因为那时候卖皮鞋的特别有名，然后就没有了，我没看到它是怎么发展起来，只知道每次放假回家的几个礼拜看看周围一年年的不一样了。但是我金华就不一样了，确切的说我每天都在和它长大。

  来金华的早几年爸妈很拼命地挣钱，这是他们在我长大的时候和我说的，为了早点还完借来的钱，每天干到天昏地暗，家里又省到电风扇都没买。炎热的夏天爸妈就一人一个摇着扇子把我们弄睡着了他们再缓缓躺下。后来生意有些起色就买了一套房子，我们在那套房子里一直住到回老家，有十一二年。

  也就是十一二年的时间我每次上学放学，和小伙伴玩耍都在小区里游荡。小区本来只有几辆小轿车，我们家在住了三年的时间也买了一辆，那时候小区里也只有一半的住户有车。升到初中后小区的车位都满了，每家每户都有一辆小轿车，整个城市的生活水平明显高出不少。终于住校读高中了，这是在金华和家的最后三年，小区里全是车子，不会再有小孩像我小时候那样在小区里狂奔，车子太多难免叫家长担心。

　所以我住的小区我都能看到它长到装不下所有住户的车子。

   现在都大学了，一家人收拾起行李回一个叫了十几年的故乡，很陌生，陌生到和这里的小伙伴都觉得那里是一个很有钱的城市，炒房高利贷跑路是它的标志。

  高考完的暑假除了旅行没有太多好玩的东西，起初在金华总是嚷嚷着说要回老家，可是回来后它好像在炎炎夏日对我依旧冷漠。这里最无聊的是没有朋友，没有人和我聊天带我到处转转，一下对它没了兴趣。

  有时候这样问爸妈：“为什么当初要离开温州，跑去远方？”

  他们说为了生存…

  而现在我真正的一个人提行李，一个人上车，一个人与家人回首，又说不出再见。

  暑假结束，所有人在闲暇中各奔东西。我收拾了一暑假的行李，把半个家搬到读大学的城市，无锡。那是第一次涉足这么远的地方，在那里呆上三年，仅仅是读书，然后毕业在那里谋一份工作，现在还说不好落地生根，至少远离的孩子都想满载而归。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的日子，唯一不同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城市。早早订好车票，第一次的远行还有一家人的陪伴。坐了接近六个小时的动车到了那。

  我们住在车站很近的地方，那里有直达到学校的车子，很方便。整理玩学校的事情还去附近玩了一下。最后一天躺在宾馆的房间里，我知道他们明天早上就要走了，百感交集才知道时间本来就不是能好好利用的东西。我想和他们说说话，怕自己一说就伤感，静静的房间里又让我心里憋的难受。

老妈开口说了一句：“还好来这里读书，托你的福能来这里玩一玩。”

  我好惶恐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一开口会泪如泉涌。低着头回一句：“对啊。”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大多数人都要拿起行囊去很远的地方，为什么脚下的土壤不能让我们生长，为什么记忆这么深刻而感情这么脆弱，为什么我们总能在陌生的地方才能遇见自己，为什么只有选择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早上车子特别早，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等大家洗漱玩就可以拖走。我背起自己的双肩包，和他们一起走出宾馆。这是第一次在陌生的城市要送走熟悉的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我不想给他们看到我的哭泣。真的要走了，吐不出再见。

  清晰的记得我的再见是在转身后说的，伴随着离开的挥手，眼睛就模糊了看不清前面的路。使劲把眼泪挤下来，想回头看看他们的身影，太晚了已经进站。这是我待的第三个城市，小小跳动的心里还没有方向地颤抖，我不知道要在这里除了读书外生活多久，反正不会太早选择回家，我需要闯荡一翻。

  那时候的太阳很大，却怎么也温暖不了空旷的心和挂在脸上冷冷的眼泪。放在包里的那张来时的车票一下变的好重，公交车站台上好多黄牛在卖旅游的票，真想上去打他们一顿，在心情不好的那时候看什么都不太顺眼，可还是一直在哭，不敢放太大的声音，没人会想到只是因为要读大学哭成这样，也会有人有这样的感受，会有的。

  其实漂泊的人们都一样，时间会冲淡所有的好奇心，反而害怕突然回来后什么都不是，和那些拿着大包小包赶往每个城市的打工仔一样，回故乡就成了履行一种说不上的使命，给家人看看还健康之后又出去闯荡，反正总不能对回家不闻不问的状态。

  现在总是在各个城市跑来跑去，手里拽着一摞的机票车票，宾馆订的单人间，行李不会像过去大包小包，车站的前面还是转身和家人回首，去往陌生又很快会熟悉的城市。

原来小时候的提行李看似很帅的事情，在长大后提行李成了独立，成了和家人说再见的行为。意识里的再见是要面对面的说出口，而长大后多数的再见都带着难舍，所有的转身都在掩饰难以抑制的眼泪。这样提着行李，回来有转身离开，抹抹眼泪又开始独立，坚定的相信这是成长路上必须要有的转身和哭泣。

  每次踏上开往远方的列车又心心念念，这是生我的地方，又是一次远程什么时候能回来。而心里难以对人说的难舍，只有远去过的人懂。

我们转身离开故乡回不去的童年摇篮，就算遍体鳞伤眼泪流过胸膛，曾觉得世界那么荒凉要找个地方疗伤，谁不受伤，谁的过去没有遗憾，明天还是要背起行囊勇敢逃亡。天还没那么暗，我们都还在路上，就该这样，然后骄傲的空降在生存的地方。

有一个故乡属于遥远漂泊的孩子，感谢每一种创伤让我们成长，心还滚烫，相信时光会给我们方向，继续咬紧牙关患难中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