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受命（二）

我曾困惑自己生而无用，又何以要生的疑问。我一直想解开这一困惑，寻找到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我总是想要使自己变得有用。我一直以为，是我身体上的障碍限制了我通向有用的道路。我尽力地想跨越这一阻挡我的障碍，同时吸取我接触到的人身上我没有具备的优点。把无用的自己，尽最大的努力，靠近有用之列。所谓“迎难而上”，“采众家之长，克一己之短”。我努力地像向日葵那样，始终朝阳。在解答心中疑惑的路途中，我观察自然，了解社会，修习学养。从无神论到物种进化再到各种宗教信仰，从微尘到生命再到浩瀚的宇宙空间，从古到今再到未来。源头和终极都留存着无数种供人猜想的奥秘。“物极必返”也是前人总结出来的规律。那么我的困惑的解答，也只能是安抚自己的良药。有用和无用，都掺杂着自身观点的武断在内。生命的轮回和转换，也就是你必存在，想逃都逃不开。命运有很多种可能和假设，每个人都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探寻到的真知，去应对面临的困境，如何从自身的困境中解脱出来，找到那一条顺从于自然规律法则的通途，促使自己内心安适，调和生理心理机能达到和谐统一，变无用为有用。有所为而又有所不为，与身体健康与否和知识认知多寡无关，与人性繁复多变和克己意识深浅有关。一念之间，结局迥异。世界呈现出来的多样性，就是让我们在参照对比中，修炼出一个自己想要形成的认知体系。命不能选择，运在于自身把控。身体受限，心灵自由驰骋；物质可以从简，精神的丰富，可以由一叶而知秋，由一星而燎原。

解开我心中困惑的，是朋友邀我做她牌桌边的旁观者。一桌博弈的麻将牌游戏，一颗选择的六面体骰子，决定了手中的原始牌面，接下来抓牌配牌，多种选择摆在了面前，完全依靠心思和想法来决定取舍。一局牌就是一段人生境遇，有时候是根据自己的牌来决定出手的牌，有时候是观察别人走什么牌，自己也正好有此多余的牌，有时候是无可奈何，非走那张牌不可，否则就难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有时候可以侥幸过关，有的时候却放了炮，促成了别人的成功。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订制的规矩的前提下进行的，不可犯规越矩。各个地方的规矩打法算法又各不相同，由此衍生出各种打法。这多像人一生走过的路，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选择，大众的选择也不一定就是王道，小众的独僻溪径，也有其闪光精彩的一面。其实无非玩的是掌握力。难怪那么多的人沉迷于这样的游戏，或许，这也是在现实中得不到的另一种心理补偿。牌桌上风云突变，起起落落，交换来交换去，每个人都知道，最后的赢家才算赢。最后，是以什么为期限呢？一场，一月，一年，一辈子？物种的生生灭灭，繁衍生息，进化的参差不齐，高学养者厌倦于生育，而普通百姓却热衷于婚配，社会林林总总的现象，从历史的发展观去窥探，金字塔式的弱肉强食，物种的消减和新品的繁殖，谁能够说得清楚，看得明白？

一个谜团解开，又产生出更多分枝的谜团，是超越，是延续，是退步，就像意识流小说一样，从任何一个地方开始，都是源头，终结于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起始。地球是圆的，自转公转，环宇之外，又是什么呢？在地球上看月球，那么美那么梦幻，让人类生出多少浪漫的遐想；登上月球，人却失去了重量，只能在失重的状态下以飞翔的姿势遨游，太多的未知需要去探索。人与人之间的偶然相遇，太多的不确定性，都成为了一个生命诞生的可能性。科学如此发达，也不能完全杜绝残疾儿的诞生，人为因素和基因相遇变异，总有大意和疏忽。人的思绪也是像风云般变化不定，个体的群体的影响，世界不是以完美的状态呈现，而是在趋向于完美和残缺间倏忽间转换。太过繁杂，又有多少人愿意花心力去解开重重谜团，跟风，追随，攀比，拿来主义，多数人的沉默，新闻方法与小说幻想搭配出来的盛宴，如舞台上的口口相传一样玄妙。如此看来，我的生和生而残，是不可避免的。那为什么偏偏选择的是我呢？我总想找一个令自己能够释怀的理由，却越来越变得迷惑起来。不相信命运，而疑问最终还得推给命运，就像我不相信农民种粮食的时候，还会分成口粮田和公粮田一样，口粮田种的是自家吃的粮食，就不施化肥，不打农药；公粮田种的是别人吃的，就施化肥喷农药。卖食品的不吃自己卖的食品，为赚钱而给商家进行虚假宣传，夸大产品质量。骗人没商量，最后被骗的人还被嘲笑智商低。更像道理懂得越多，越无法下笔拥有自己的观点一样。对与错的角度反转，都是从自身利益为出发点的判断一样，置道德、公理为摆设。人气，也是不分喜恶以亲缘网网相扣来认定追风。那么，不相信命运，也得推给命运来承担，存在着就是王道。无用有用，最终都会归于虚无飘缈。如此，就淡定从容地接受自己，勇敢大胆地承受命运选择带给生命历程的各种境遇与变化。

用一句最通俗的话来暂停，那就是：前面一条路仍是不确定的，能够抵达哪里，哪里就是彼岸，哪里就是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