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朋友推荐的电影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以下简称《陌生女人》)。看到这部电影的片名,有一种内心某个尘封角落被揭开的感觉,那种女性的隐秘的羞怯与莫名的委屈顿时汩汩地流淌。虽然那羞怯与委屈不属于我,但那种感觉曾经长时间占据我的内心。
我不记得是哪一年读到茨威格的这部中篇小说了,只是感觉很长时间都被带进小说中出不来:维也纳,一座并不豪华的矮楼,一扇期待打开的门,一孔可以窥视外面的窗,一个屏住呼吸的小女孩,一个摄人心魄的、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的男人……
这部曾经被徐静蕾搬上荧幕的影片对中国观众来说并不陌生,只是这一次朋友建议我看国外拍摄的版本。那么,我们就来看琼·芳登和路易斯·乔丹如何演绎这段凄婉的爱情故事吧。
19世纪的维也纳,14岁的丽莎与深居简出的单身妈妈住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居民楼,对门住着一家争吵不断的邻居,这让大家很不安宁也很不开心。终于有一天这个邻居因为偷窃被带走,他的家人也随之离开。没多久,一个钢琴家斯蒂芬·布兰德租用了对门的房子。还没有见面,他的名字、他的身份、还有未见其人先见其物的钢琴、装帧漂亮的书、温文尔雅的仆人,这些都令她感到高贵而向往,她以为他应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但没有想到斯蒂芬却是一位英俊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和柔情的青年。
只是一次迎面走过,他便将她的心死死地擒住,她希望能够接近并引起他的注意:她帮他的仆人搬东西,借机走进了他的房间;她开始学习礼仪和舞蹈以便让自己变得优雅;她开始认真学习,成绩很快名列前茅;她每天注视他的门,等待他的出现……,在她的同学听来是噪音的钢琴声在她那里却是最美妙、最愉悦的音乐。她几乎完全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而他却对她一无所知,对他的了解超过了他自己。尽管斯蒂芬经常把其他女人带进他的寓所,但对丽莎来说对门房间就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有着巨大召唤力的神秘世界。
妈妈的改嫁成为丽莎命运的转折点,她需要跟着妈妈和继父离开维也纳,这本来是为了她好的事情却让她感到惊恐和抗拒,她企图拒绝离开,企图有人将她留下,她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来告别,就守在他的门口等待。而他却拥着别的女人从她面前经过,对她视而不见。
18岁时,她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少女,并有了妈妈很满意的追求者,但她始终对他恋恋不忘,当那个优秀的追求者向她求婚时,她竟然断然对他说自己已经订婚。
终于,她找到机会回到维也纳,到一家服装公司做模特。她每天晚上到他住的地方等待他的出现,终于有一个晚上,他注意到了这个有点神秘的女孩,他放弃了其他的约会要与她共度短暂时光,而她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他们在一起过了几天,他需要到外地出差,他说他其实不想离开,过两周就回来找她。她,只带走一支白玫瑰。
她怀孕了,但他却从此杳无音讯,她只得一个人到贫民医院偷偷生下了孩子。但她不愿意拿孩子的事情让他有半点压力或怀疑,一个承担了所有的孤独与责任。
为了让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她嫁给了一个奥地利贵族。儿子8岁那年,她在剧院遇见了已经变得平庸的布兰德,他们再次见面,但他还是没有认出她,只是觉得他们在哪见过,这让她再次感到失望。
后来,她的儿子死了,她也感染了伤寒,在弥留之际写下了这封“陌生女人的来信”。
记得小说中的人物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你”和“我”,“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是男女主角在整个故事中最精准的表述,“我这一生全部属于你的,而你对我一无所知。”这部由奥菲尔斯导演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将男主人公的作家身份改编成了知名钢琴家,女主人翁也没有变成高级妓女,而是做了时装模特,并带着儿子嫁给了一个奥地利贵族。
重要的是,电影跟小说对男女主角的关系是有一些很微妙的区别的,小说里通过第二人称的方式来表达她对他毫无怨言的爱恋,而他始终对她一无所知,几次见面都将她看成是风月场上的女人。电影中他对她的感觉是“特别”的、“神秘”的,而且在与她遇见时感觉到她是可以帮助他的;而她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要浏览所有风景、这山望着那山高的男人。
等到她儿子八岁的时候,她在剧院里偶遇她时,虽然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人赞赏的钢琴家,而是让观众惋惜的不珍惜自己才华的流星,她的出现还是让她感到有一种窒息般的激动。他依然没有认出她,但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和能量,并且出来与她见面。他们的再见与小说中的风月场上相互挑逗的场景是完全不同的。而且,当他面对她时,他再次表示感觉她能够帮到他。
在我看来,他两次与她重逢都提到她能够帮到他,是电影想要表达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他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高贵得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而她是一个卑微到让他视而不见的小女孩,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被他忘记的无数风流韵事中的一个过客,那么她能帮他什么呢?导演到底又想表达怎样的主题呢?
她用整个生命在爱他,除了爱情,别无所求;而对他来说,和女人的亲密像一杯酒,一支烟,甚至麻木到记不住一顿酒、一支烟的味道。似乎,她如此卑微和贫乏,他如此高大而富有。
然而,电影中的斯蒂芬不像小说中那样始终踌躇满志,当她再次遇见他时,他因为放逐自己最后不仅感情上空虚,而且事业也毁了,很久不再弹钢琴。他41岁生日这天收到她写来的信,这个不为人知的“陌生女人”和一个死去的小男孩的照片在他的生命里变得有分量起来、也变得高贵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的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的不为人知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这个成年女人欲火炙烈,不知不觉种贪求无厌的爱情完全不同。”在无数的风花雪月的性事中他突然感觉的灵魂被震慑,他甚至为了已经死去的她与她的丈夫决斗。
就像他感觉到的那样,她能够帮到他:她的爱拯救他空虚无处搁置的灵魂!爱情不是一场性事,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心事。
这是一部黑白片,让我们感觉到故事发生在一个远久的过往。人类文明发展近百年,科技、社会、经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也经受了层层叠叠的文化侵染,对世界的认知或有不同,任何时期婚姻的条件,比如物质的、政治的、身份的条件都不同,唯对来自自身的爱情却无能为力。爱情根深蒂固地不可预测,不可控制,无法期待,也不对等。
你可以拥有很好的天赋,很好的形象,你可以有无数次的艳遇,但你是否拥有爱情,除了遇见还要看你的内心是否承接得住那份爱情的高贵。
(因为出差在外,每天都在调研,没有集中的时间写作,所以抱歉本期没有关于产业的小点心,下期将专门讲述一个城市和当地产业的发展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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