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城的夏天很长。阳光充沛的地方总叫人心生亲切向往,因为黑暗会在这里相对短暂。苏夏下了飞机就直奔潼城第五看守所,现在乔伟哲的判刑结果还没完整公布出来,而他又拒绝一切人员探视。其实苏夏心里并没多大把握,可是她确定无论能否见到人,她也是时候来看看这座从几年前开始,就在谢意回忆里痛着呼吸的城市。
老城风和日丽,碧草连天,自然散发他安详古朴的况味。曾经谢意趁大学暑假拼命打工筹了路费,只为来一次潼城陪许逸天三天两夜。谢意爱这里的处处茶香琴韵,她爱身旁眉目如画的清瘦少年,她爱可以在这里恣意呼吸,偶尔发发公主脾气有人哄的那个自己。谢意爱得执着热烈,人都变开朗许多,作为闺蜜的苏夏真心祝福,隐隐担忧的是她见惯如许逸天这样的男孩,他们非顶出挑的,但是总不缺女孩子奉献情感和肉体来提供片刻欢愉。他喜欢你时可以陪你聊整夜情话,周一逛图书馆周末广场滑直排轮,等他不爱要撤退即深谋远虑,冠冕堂皇,女孩们脱层皮还得对他又爱又恨放不下。苏夏最怕一语成谶。
探视间里铁门开关的声音把苏夏拉回现实。她第一眼没认出乔伟哲,他瘦得厉害,微微驼着背,视线飘忽好似没有了温度,“小伟……”“苏夏姐,潼城的夏天比樟市好多了是不是,谢意去没去过岐西河呢?谢意若在,夏天的河边可以放风筝还有许多烧烤摊,我们……”“小伟,许逸天他……”“姐,没撞死他算他命大,像这种人渣救他也是浪费社会资源。我答应谢意要让许逸天去陪她的,她一个人等着,我怎么总是这么没用……”
苏夏转头眨掉眼泪,“小伟,许逸天现在还昏迷不醒,你想还给阿意的你做到了,真的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当初是你非阿意不可,执意要她嫁你,但是如今的结果你们两人都有错,阿意是好姑娘,她肯定也会明白的。”乔伟哲不置可否,“姐,你说谢意会原谅我?”“嗯,我了解阿意的为人,她……”“她不爱我,原谅一个陌生人总是来的容易些。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好像脚边一块烂石头,踢开了才能继续往前走。但是谢意爱她的父母,所以他们不允许的事情她不会做更不敢做。所以她熬不下去就走了不是吗!苏夏姐,假如当初我放手,谢意应该还活着。”
狱警提醒探视时间快到了,乔伟哲起身,“苏夏姐,你不用再来看我了,告诉我爸妈一切都好,保重身体。他们年纪也大了,我来替他们还剩下的。”苏夏有点被吓到,“小伟,你不要乱来你听到没,阿意绝对不想看到……乔伟哲!”
苏夏要了一杯热水,坐在酒店大堂的皮革沙发等check in。她细想好几遍与乔伟哲的对话,深怕心中所惑再次被验证。由于连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高铁赶过来,现在苏夏胃里火辣辣的钝痛,办理完check in吃了胃药,她倒头就睡。苏夏睡的很沉,没有做梦,只片段记起谢意的遗书内容:“爸妈,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痛,你们骂我傻怪我坏都无所谓了现在,真的,我只是想让你们感受一下我每天的心情有多糟糕多绝望……夏夏,阿意走了,你别哭太久,生而为人,对不起……逸天,你真心爱过我吗?……谢隽!别再让爸妈操心你,卡里钱不多,你留着以后用……乔伟哲,你这个蠢货大傻瓜,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就不要再想起我了!”
苏夏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半,她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查看手机里的数个未接来电,以及一条微信信息,“苏夏姐,我是谢隽。凌晨两点,乔伟哲在监狱里用牙刷刺穿颈动脉,大出血抢救未及时……”苏夏即刻如坠冰窖,“阿意,你是不是也尝腻了眼泪沸腾的味道?”
完。
在爱面前,你能有多骄傲,就多不堪一击好不好。夜长梦会多,别怕此刻眼前的刑罚,比这更加可怕的该是无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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