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天自言自语着,张黑虎在堂下站着。
由于离得有点远,张黑虎只是听见张啸天在说话,但是听不清说了什么。
张黑虎也不便相问,更不便作答,因此他便站在堂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张啸天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他一眼看见张黑虎还兀自站在堂下,自觉有些失态,便干咳了一声,问道:
“你是何时发现这蛮狼族人的尸体的?一共发现了几具?”
张黑虎回道:
“卑职是昨日夜里发现的蛮狼族尸体,目前为止,只发现了一具。”
张啸天问道:
“可查明了死因?”
张黑虎答道:
“卑职反复查验了这具尸体,蹊跷的是,卑职并未在尸体上发现任何伤口,哪怕是一点皮外伤。”
张啸天说道:
“没有伤口,难不成是被饿死的么?”
张黑虎答道:
“饿死的恐怕不是,那具尸体表情狰狞,似乎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依卑职判断,这个蛮狼族人,恐怕是被……是被……”
张啸天一听,便知不妙,忙问道:
“是被什么?”
张黑虎答道:
“恐怕是被吓死的!”
听了张黑虎的回答,张啸天哭笑不得,谁都知道这蛮狼族生性残暴,从来不知天高地厚,还没听说蛮狼族人怕什么怕的要死。
但张啸天见张黑虎表情凝重,肯定不是在胡说,更何况张黑虎也不敢。
但张啸天并未表达出自己疑惑,他尚需要好好地考量一番,于是转口又问道:
“此番出去,你带了多少警骑?”
张黑虎答道:
“除去卑职,整整一百骑。”
张啸天略略思忖片刻,便说道:
“你再率九百警骑出城,外加三千天狼军,火速赶往西北滩,务必将那蛮狼族人的尸体带回来!”
不等张黑虎答话,张啸天又改口说道:
“你且带兵火速去西北滩,尽量扩大侦察范围,多收集一些信息。蛮狼族人的尸体先不要动,孤明日将亲领大军前来,去吧!”
张黑虎听了,答了一声“诺”,正要转身离去,张啸天突然又大声说道:
“且慢!”
张黑虎赶忙站好,俯首听命。
这时张啸天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传孤令:凡参与此事者,务必严守消息,不得与任何人说起!但有泄露机密者,格杀勿论!”
张黑虎听了,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但他没有在脸上表示出来。他举起左手又在额上击了三下,便转身快速出侯府而去。
出了侯府,早有人替张黑虎换了一匹新马,并准备好了一大盘熟牛肉和一坛子酒。
张黑虎也不说话,一边把“急字旗”插在了马鞍上,一边抓了一大把牛肉塞进嘴里,又抱起酒坛子美美地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看着张黑虎离开,张啸天还在大厅里独坐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张啸天才站起身来。
这时张啸天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而大堂上的灯已经点亮了,但什么时候点亮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张啸天在大堂上来回踱着步,走了几圈,才觉得有些饿了。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未吃晚饭,更重要的是,他的妻儿也一定在等着他。
每天都是如此,若是张啸天不到,家里人是不会先吃饭的。除非是张啸天有公务在身,不在家里。
想到这里,张啸天便转身向后院走去。刚走出大堂,只见老管家张福垂手端立在一旁。
老管家几次要来叫张啸天吃饭,但见张啸天一直在默然沉思,便不敢打扰,只是叫丫鬟点燃了大堂的灯。而他自己,一直在大堂外等着。
此刻见张啸天出来,张福便赶紧跟了上去。
这时张啸天问道:
“方才老伯没被烫着吧?”
张啸天平日在公开场合对下人都是很严厉,但私下里对所有人却都十分和蔼。
张福是老天狼侯张震藩时就启用的老家人,自小就伴着张啸天长大,张啸天内心对张福十分尊敬,常称呼张福为老伯。
张福一听张啸天问话,便知道是问他之前才端茶时被烫的事,便忙说道:
“谢侯爷挂念,并无大碍。”
张啸天听了“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说:
“以后端茶递水这些琐碎事,老伯就不必亲历而为了,吩咐给一些机灵的丫头小子也就是了。”
张福听了连连点头,说道:
“老奴知道了。”
这话张啸天对张福说了不止一次了,每次张福都应承的好好的,但每次他还是亲自服侍。
张福把张啸天从小服侍到大,知道张啸天的所有生活习惯,知道怎么服侍才能让张啸天满意。
那些丫头小子虽然年轻力盛,但做事难免毛手毛脚,有所差错。
而张啸天实在也适应了张福的服侍,他其实也离不开张福。他只是看张福年事已高,不忍心劳苦。
看到张福如此老迈,却还尽心尽力,张啸天心下多少难免有些歉意。
而张福也知道侯府上下都对他十分尊重,也明白张啸天对他的心意,但他从来不恃此傲人,从未把这当做炫耀的资本。
老管家张福每天仍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干活,任何事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也正是如此,张福才能得到阖府上下的真心拥戴。
张啸天问起了张福茶水烫手的事,才又想起了自己的衣衫在那时也被淋湿了。
张啸天用手摸了摸衣服,发现已经半干了。
此刻,他与张福已走到了饭厅门口,但想了想,还是转身去卧房换了件衣服,才又进来。
进了饭厅,张啸天的夫人武氏赶忙起身相迎道:
“夫君快快吃饭吧,这菜已热过两遍了,若再热几遍就不好吃了。”
张啸天“嗯”了一声,先净了手,便坐在了主位。
此刻立在一旁的一个少年也赶紧趋了过来,向张啸天问候道:
“父亲安。”
这少年约摸十六七岁上下,长得面目清俊,煞是好看。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张啸天的独子,少狼侯张无极。
张无极虽则身子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眉眼之间颇有其父风貌,一股英气贯穿其身。
听到张无极的问候,张啸天微微点头示意,便招呼妻儿坐下进餐。
饭菜虽然简单,只有六菜一汤,却也精致美味的很。
在张啸天位前桌上还放着一壶美酒,武氏夫人起来要给张啸天斟酒,却被张啸天拦住了,道:
“今日不想饮酒,夫人不必操劳了。”
以往张啸天吃饭总是要喝上一壶酒的,若是不喝酒,那便是将有军务。
武氏知道这层意思,便也不深问,转身坐下吃饭。
张无极此时也已坐在一旁,见张啸天动了筷子,自己也才动筷吃饭,却是只挑自己喜欢的菜吃。
张啸天见张无极只挑蔬菜吃,便说道:
“极儿,你也要多吃些肉,不要尽吃菜果,看你瘦成个什么样子了!”
说完,张啸天便夹了一块肉放进张无极的碗里。
张啸天虽心里对他这个独子爱怜非常,但表面上却从不表现出来,反而是动辄便指教张无极。
武氏见状,知道张啸天又要教训张无极,便也忙说道:
“极儿素来喜吃蔬菜,你又不是不知。”
张啸天听了,微微有些不悦,说道: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之时,饮食自是要各般平衡,哪能只吃素不吃荤。我看他瘦成这般,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我张家,世代戎装,以后要是上了沙场征战,似他这般,如何能行!”
武氏显然是极爱护张无极,也不管张啸天不高兴,说道:
“承蒙天筑王洪福齐天,现在承平日久,哪里就随便上沙场了。”
听了武氏的话,张啸天又想起了发现蛮狼族尸体的事来,这事颇有几分蹊跷,怕不是什么吉兆。
想到这里,张啸天虽然心事重重,却也不便说破,只是呆呆的在哪里发闷。
武氏见张啸天不再说话,便也静静地吃饭。她刚要夹过张无极碗里的肉来吃,没想到张无极竟然夹起肉,放进嘴里吃了。
张无极平日里荤腥不沾,只吃素食,今天他吃了一块肉,倒确实与平常有些相异。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