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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极到了父母的卧房,张啸天早已出去,只有武氏夫人在房中喝早茶。
张无极请了安,便说起了兔子被野猫吃了的事,说着又难过起来。
武氏听了,颇为不安,百般安慰了张无极,又叫来了小厮丫鬟,责备他们未关好门窗。
那昨夜送张无极回房的小厮记得自己关好了门窗,但此刻也不敢替自己辩解,只是低头挨训。
一旁张无极看了,反倒过意不去,又替小厮丫鬟们讲情起来。
武氏本是贤惠之人,平日里绝少对下人颐指气使,也从不打骂,今日也只是为着张无极,才如此这般。
此刻她见无极无碍,便也收了口。
张无极又在武氏房中坐了一会儿,便才去了自己的书房。
自是这事过后,张无极渐渐发现自己更爱吃肉,且渐渐地喜吃生肉,做的烂熟的肉他反倒慢慢的没有胃口了。
更为奇异的是,从此以后每月到月中之夜,圆月当空之时,张无极便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且有极其强烈的嗜血欲望。
同时,张无极身体开始极度兴奋,头脑却又变得昏沉起来,记忆消失,如是变了个人一样。
然而等月亮一落,便也渐渐地正常了。
张无极每月便随着月亮的圆缺升落的规律,身体也相应的发生着变化。
便是野兔那事过去没几个月,又是晴空满月之夜。
张无极夜里正在熟睡,却突然醒来。一时间,他如是不受控制一般,变得兴奋异常,心中一股嗜血的欲望也陡然随之升起,且愈演愈烈。
一时按捺不住,张无极便跳出屋去,跑向了西跨院,那里正是马厩所在。
这马厩里有几匹马是张无极的,这马乃是张啸天选来平时里让张无极骑练用的。
张无极见了马儿,兴奋莫名,口中牙齿也变得锋利尖长起来,接着,他便张口向一匹马的脖颈咬去。
这马本与张无极相熟,见张无极过来还有些兴奋。
然则张无极一口咬了马脖子,马儿吃痛不过,一声嘶鸣过后,便尥起蹶子,一蹄子将张无极踢到在地。
这一蹶子力道极大,正好踢在了张无极肚子上。
张无极怪叫一声,身子也飞了出去,掼到了五步之外。
那里正放着一只饮马的大木桶,里面尚有多半桶水。
只听得“噗通”一声,张无极便掉落到了大木桶里。
跨院里养马的马倌平日里就睡在这院子里,此刻他正睡的香,本来一般的响动是醒不来的。
怎奈院中声响实在太高,加之下人夜里本来就睡的不深,以防主人随时差遣。
此刻那马倌听到怪响连连,便立刻醒了。以为是来了窃贼或是来了什么兽类,便连忙穿衣开门出去,出门时将门后的顶门棍抄在了手里。
那夜月白如昼,马倌提棍来到院中。
马此刻已不再叫了,但只见院中木桶四周都是水迹,马倌便格外注意了起来。
那马倌举起木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木桶,看见木桶里黑乎乎的似乎是泡个人,敢情这贼是躲到木桶里去了。
马倌二话不说,先就挥棍在木桶里的人头上狠狠击了一下。
耳中只听得木桶里的人闷哼了一声,没有怎么动弹,马倌便以为将那人打昏了。
其实张无极刚才是被马踢了一蹄子,便从痴狂状态里惊醒了些,等到掉到水桶里,更是清醒了些。
但马倌这一棍却着实打的狠,真的把张无极打的头昏眼花,一时半刻泡在木桶里不动了。
马倌哪里知道木桶里的人是自己的小主人少侯张无极,他一心认定这是个贼人,此刻见对方不动了,便放开嗓子大喊道:
“来人呐!府里来了贼人了,快来拿贼啊!”
一连喊了半天。
侯府中本就有巡夜的家丁,府门口还有站岗的卫兵。马倌这一阵喊声喊叫,早就惊动了家丁卫兵。
只是一会儿,跨院马厩院里便挤满了人,大家舞刀弄枪,把个木桶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少人都举着灯笼火把,加之本来就是月圆之夜,真个是把个跨院照的如白昼一般。
众人把那木桶围住,听马倌着急忙慌的说了半天,却谁也不敢上前。
慌乱了半天,来了一个守卫府邸的卫队长,这人抽出腰刀,掣在手中,排开众人,走到了木桶前。
卫队长先用刀尖点了点木桶里的人,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把刀右手交左手,张开如箕大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木桶里人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提。
卫队长左手的刀也提防着,刀尖指着木桶里的人,一副若是桶里的人胆敢反抗,便要下刀的模样。
然则等卫队长把桶里人一把提起,众人便也都齐齐的惊呼一声。
大家这才知道这人不是什么盗贼,而是少侯爷张无极。
这一变化真个是始料不及,众人都是一惊,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一时竟然僵持在哪里。
还是一个比较机灵的小厮喊道:
“这……这不是无极少爷吗?!”
这一声喊,才把众人惊醒,所有人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也来不及细想。
一旁赶忙围上来一群家丁,七手八脚的将张无极扶出了桶中。
大家赶忙将张无极放在院中,又立刻让马倌抱了来一床被褥。
那卫队长此刻也慌得不行,又是跺脚又是叹气,茫茫然的指挥人抢救张无极,但却是胡言乱语,自相矛盾的在哪里乱喊。
忙了一会儿,众人才又慢慢的稳定下来,有的掐张无极的人中,有的捶胸,有的抚背,但却不见张无极醒来。
众人见此,又忙慌了起来,赶紧派人到后府禀报天狼侯张啸天和武氏夫人。
这天狼侯府本就极大,前跨院和后府隔着好几进院子,前院有甚响动后院一般听不见。
便是夜里有了事,如不是紧要的,也不会连夜禀报,而是等到第二天才去回禀,为的是不冒然打扰侯爷。
但此刻事态严重,是少侯爷莫名其妙的落在了马厩水桶里,并且生死未卜。
小厮入了后府,还不敢直接禀报,先叫醒了老管家张福,大致说了一下。
张福一听不妙,便赶忙去叫醒了张啸天夫妇。
话说张啸天在军中忙了一日,正睡的香甜,此刻见老家人张福报事,还有些恼怒。
但一听事由,也是心中一惊。这一阵嘈杂,也惊醒了武氏夫人,她在内室一听,连件外衣也顾不得披,鞋也顾不得穿,便跑了出来。
张啸天见不是个样子,返身回去替武氏夫人取了件衣服,便也匆匆地赶了过去。
张啸天好容易赶上武氏夫人,替她披了件衣服,二人忙跑到了前跨院。
众人见侯爷夫妇来了,便都让开了路。那武氏夫人见张无极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上,且浑身水淋淋的,便先就哭了起来。
张啸天心下虽也着急,但表面上还是沉着稳定,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侯府中本就有专属的郎中,此刻也叫了来。
武氏夫人哭了半晌,张啸天见不是个办法,便让家人们将张无极抬回后院,武氏夫人也跟着去了。
张啸天留在前院,让家人们禀报事情的起始缘由。
家人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张啸天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
正说着,马厩里一匹马突然高声的嘶鸣了一声,然后轰然倒地不起。
众人都是一惊,赶忙过去看那匹马。
只见马脖颈上有个伤口,此刻正汩汩的往外冒血。
张啸天也走进了马厩,仔细看了看那匹马的伤口。
对于此事,张啸天心中本来怒气冲冲,但看了这匹马的伤口后,他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张啸天此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这事也已然明了了七八分,身体也不禁随之惊颤了一下。
只是这惊颤一闪而过,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2019.09.27于北京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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