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也不知道是从那里跑来的小孩，在我枝下抑扬顿挫地念起这首《山鬼》，足足有半个钟头，吵得我脑仁生疼。

        好不容易那小孩走了，我隔壁那株桃花又开始咿咿呀呀的：

        “若有人兮山之阿……”

        “你瞧瞧，你呆得园子，不说是在闹市中，也算游人不绝吧，还山之阿，你倒也念得下去。”我头昏脑胀，说话也刻薄刺人。

        这株桃是新生的，脸皮薄，哪听过这么重的话，当下便哭哭啼啼闹个没休。

        她爹娘护女心切，也不管我这年岁都可以当她们老祖宗了，张口便骂：

“你这老枯木，活该修不成人形，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小桃大概觉得她父母的话太重了，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想安慰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轻轻拉扯着父母衣角劝慰。

“算了算了，这老杏树也算祖宗，我们也不和她计较。”老桃树心疼女儿，又怕吓着女儿，淡淡地甩下这句话就搂着女儿避开了我。

        这下显得我在这场吵架中落了下风，我越想越气，又找不到重新张口的理由，想我一棵千年杏树现如今竟被不过数十年的桃树夫妇奚落，心中更怨恨我碰到的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