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集》十二

十二、舟夜

当红晕消散天际，

当云缕浮承黑空。

当晚风挽起发髻，

当蝉鸣卷起浪潮。

河边的绿萍轻抚，

沿岸的湿沙松蓬。

夜总是销魂，

将人与世界迷融。

脚掌踩着

尚带温存的土地，

听见太阳的脉搏，

亲贴肌肤的弹韧。

我赤裸走在夜的呼唤中，

去看看不同白昼的幻灭。

黑暗笼没万灵，

又送给真挚的颜彩。

心品味了这份透澈，

魂感触了这份真实。

谁在黑纱上

洒落碎钻闪灼，

谁在寂空上

镶上银镜皎洁。

天籁流传人间，

朦胧生满脸颊。

轻轻地芦苇尖上，

波涛拍合着虫的弦。

浮木荡荡敲着岸石，

泛起垂哀千古的永叹。

几个时代，几个世界，

都在江边的廊道上

与人擦影而过。

仿佛是溪涧

奔入大江大海，

就像是一生

从喧闹流入沉寂。

影子随着我，

侍供了一掩面具，

用夜纱交织。

一人在舞会上徘徊，

走着通途，

不过是踌躇。

我的柔软警醒我，

一个人还少了什么。

那一刻，

也许之前或之后，

鱼在明潭中

忽腾起浪花。

时间束缚不了的，

一丝香甜萦身。

是你或许是我，

相互路过，

带着黑暗面纱。

或许你认出了我，

或许我认出了你。

只不过偶然，

未必是命缘。

像爱的油然而生，

像两股风飘渺，

相撞后骀荡万野。

擦肩而过，

臆想的回首相顾，

两影交织，

幻映的柔语相唤。

对你对生活，

对我对爱情，

热忱中静和，

汹涌里安憩。

静静离去。

排排水曲柳

荡下长长珠帘，

隐隐乌篷船

淡出澄澄渔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