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胜虎及其手下全都撤走后,周遭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受伤的船员也都在疗伤。班鸿翼已经可以站起来走动,忙说道:“这次若没有桀兄弟,我等必定全军覆没了!大恩大德,请受班某一拜!”说着便要躬身作揖,桀藏未等他躬身,连忙扶起他的双臂,道:“你我兄弟投缘,何必如此见外!”
船员众人却已全部躬身作揖,连声说道:“多谢桀大侠救命大恩!......”
桀藏忙道:“大家切勿多礼,既在一条船上,那便是四海相逢的兄弟!”
众人这下又才恢复了谈笑生,正所谓大难不死,而且又都是见惯了风雨的,自然都是比较豁达之人。
桀藏转身望向岸边,沉思道:“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竟然一两句话,就能让何胜虎如此信服?”
班鸿翼目中依旧十分迷惑,道:“白龙帮以前只是个无名的小帮派,但这几年突然做的来风生水起,有传闻,这幕后却是有官府在撑腰,可这背后的靠山,却是谁也猜不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两名黑衣人,看来十有八九便是那靠山的亲信,所以,何胜虎一见,就立即转变了态度。那么桀兄弟,你是否有官府中的朋友呢?”
桀藏苦笑道:“官府中的朋友,我倒是没有,但若说得罪的官府中人,倒是有几个。”
班鸿翼略显焦虑,道:“既是如此,桀兄弟现在的处境,必定危险了,那人虽然看起来是救了你,背地里一定有个大大的阴谋!”
桀藏也陷入了苦思之中,决定先睡一觉,明天再继续想。一切安顿妥当,众人也不敢久留,受伤轻些的开始升帆,船慢慢的继续行驶。
船行驶了八九天,货船到达目的地——九江郡,可是船老大班鸿翼却坚持继续送桀藏到长沙郡,桀藏推脱不得,只好接受了好意。话说桀藏去长沙郡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只因吃。桀藏好酒只能排在第二,好吃才是排第一的,此时正逢秋天,正是那长江铜鱼肉味最鲜美之时,而“糖醋铜鱼”,要数长江上游最是好吃,本来应该到黔中郡的,路上又听说,现在长沙郡也已有酒楼为了吸引客人,特意从黔中郡运了新鲜的铜鱼来,就连掌厨的也专门从黔中郡请了过来。为的就是那可以在洞庭湖边,一边赏景,一边品尝美味,这些种种听起来已十分诱人,桀藏自然是等不及了。
船又行了数日,总算到了长沙郡,桀藏本想邀班鸿翼一同去尝一尝这美味,但他却对美食好像不是太感兴趣,而且又觉得出来太久,怕家中妻儿担忧,想早些回去报平安,桀藏也不再挽留。回程都是顺流而下,用不了几日,班鸿翼便回到了会稽,一路上自也没有什么事情。
洞庭湖东边有个小镇,叫巴陵,镇子虽不大,但因常有往来停泊的客船,因此也非常繁华。而且美景美食,更是数不胜数,因此也常有王孙贵族到此游乐。
桀藏游玩了几日,此时刚入夜,他坐在楼顶的瓦片上,正举着一坛酒,痛快地喝着。而斜对面一栋楼正是享誉数百里的“庭春苑”,里边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有的擅于跳舞,有的擅于吹拉弹唱,总的一句话就是——能歌善舞。
然而,此时桀藏的关注点却不在“庭春苑”內,而是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姑娘身上。若说这姑娘,远远看去,倒也瞧不清样貌美丑,一袭洁白衣裙,腰束樱花带,紫纱披肩和乌黑的秀发随风飘动,桀藏远远看去,也只能看见这么多了。若说还看见了什么,那就是她走路的时候,匀称的身材,是桀藏行走江湖以来,所见过的最曼妙的了。不过桀藏喝了一大口酒后,又笑着自言自语道:“身材极好的女孩,不一定拥有相匹配的惊艳脸蛋,这就叫——‘上天造物,长短互补’!还是不去求证的好。”
这女孩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她一来就在地上摆开了一块白布,上面用墨写着“卖艺葬兄”四个隶书大字,然后从背上卸下一把横琴,放置在自己盘着的腿上,就开始弹奏,而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的人目中满是同情和怜悯,有的则是冷眼旁观,还有的指指点点,众人议论纷纷,各有各的想法。但也偶尔会有人在白布上放几枚铜钱。女孩微微点头,眼中似噙着泪,不仔细看,却又看不出来。
人群外闯进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手里拿个青铜小酒壶,旁边还带两个跟班,大大咧咧、东倒西歪就闯到了最前边,人群中满是怨愤的骂声,可他们却好像没听见。
醉男轻蔑地俯视了一眼白布上零零散散的铜钱,再扫了一眼弹琴的女孩,两眼立马变得色眯眯的,扬声道:“小美人,你这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攒,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你兄长的棺材钱呀?”他把青铜小酒壶往身后一抛,全不怕砸中了谁的头,俩跟班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似乎显得更加自信了,继续说道:“不如,你就跟着本少爷吧,我不止厚葬你的兄长,还能保你今后衣食无忧,怎么样呢美人?!哈哈哈哈哈......”
在醉男猥琐的笑声中,女孩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答道:“少爷的盛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我也不想要什么衣食无忧,只盼兄长可以入土为安,便满足了。若是好意,就请救济几枚铜钱,小女子已经十分感激了!”
醉男瞪了瞪眼睛,咬着牙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就是要定你了!也不打听打听,在整个巴陵,谁敢违抗我罗红钢的意愿?!”他说完这话,身后的俩跟班当即会意了,上前一人一脚把白布和上边的铜钱踢得四散而飞,接着又同时伸手各向那女孩的左右臂抓去,两人动作一致,就好像精心排练过一般。
可就在他们伸手快要触及那女孩时,却突然感到手臂一麻,忍不住大叫“啊呀”一声就立即缩了回来,原来是两枚碎瓦,精准的击打在一人的经渠穴另一人的阳溪穴上,一人的左手、另一人的右手,当即麻木无法动弹。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桀藏从屋顶上飞身跃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管本少爷的闲事!?”罗红钢怒喝道。
桀藏也不说话,冷笑着一脚就把他踩在了地上,原来这人竟然一点武功都不会。
“大侠,请手下留情啊!”那俩跟班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若是这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少不得要落个保护不力的大罪,若是这少爷死了,他们必定是要被逼陪葬的。
那罗红钢虽然被踩在了地上,却还是狠狠对着俩跟班道:“快去告诉我爹,让他给我报仇!”他可从未被人这样踩在地上,这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以为,这次是死定了,所以“报仇”二字脱口而出。两人赶紧起身跑出人群,桀藏也没有追赶的意思。
“知错没有!?叫我一声大爷,本大侠就放你走!”桀藏冷笑道。
“我没错,就不叫你大侠,你打死我吧!”罗红钢也是十分嘴硬。
“好,有骨气!......”桀藏笑道。
那女孩眼见事情发展得如此突然,不禁怔在了原地,此刻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焦急地对桀藏说道:“感谢大侠搭救,不过,你还是快逃吧,他爹是巴陵县尉,掌握整个巴陵兵马大权,再不逃,就要落到他们手里了!......”
女孩很紧张,可是桀藏却不紧不慢,笑道:“不碍事,我桀藏就喜欢打架......”待桀藏转过头去看那女孩,说话却突然停顿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喃喃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漂亮的姑娘....”
女孩的脸色原本是焦急担忧,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变得脸颊红润,再看一眼桀藏,只见他眉清目秀,虽是书生模样,却自带一股潇洒气息,顿时心里小鹿乱撞起来。当即红着脸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桀藏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摇摇头不再看那女孩,笑道:“姑娘,你快走,这里的事交给我来解决!”他虽在笑,语气却又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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