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的家族史

达达从小在农村长大，12岁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绝对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和寻常的农村人家不太一样的是，达达的农村户口所代表的家族史可谓惨烈又具备传奇色彩。首先是达达爸爸这边的家族史，达达爸爸的家族史最长久的可以追到奶奶这一代，之所以是奶奶不是爷爷，是因为爷爷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太低了，只有在每年的清明和过年期间达达和堂姐弟妹们才会想到他。达爷爷在达达爸爸4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爷爷去世的太早了，加上早前家里比较穷，所以家里从来没有一张爷爷的照片，达达的小姑从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因为当时小姑才8个多月。达奶奶每当讲到这里的时候，字与字之间的隔就会拉大，通常达达和同龄的堂姐就会说：奶奶又学唱戏的拉音戏弄我们。但是当奶奶讲到：“我当时想把你大姑送人，但是你大姑当时12岁了，邻居都说太大了，没人要，后来把你小姑送人的时候，你大伯在里屋抱着你小姑，不让其他任何人碰，当时你小姑不知道是被那么多人吓到了还是觉得自己要被卖掉了就大哭，你小姑一哭，你大伯就哭了，然后你大姑也默默地哭了的时候，奶奶见这场面就眼含泪水，不忍心了。后来听大姑说，那天晚上邻居家的奶奶气愤的对奶奶说：“你一个寡妇，靠那二亩半地怎么养活四个孩子呀。”奶奶当时哭着回答道：“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们一口吃的，最差是我们娘五个一起饿死。”后来大姑辍学了，在家里帮助奶奶照顾田地和小姑，但是二亩半土地产的粮食终究是不够一家五口人吃的，尤其是在闹饥荒的那几年。后来奶奶决定出门乞讨，从最开始的村内到周边的村子再到镇上，最远的时候到过浙江（达达家在安徽）。这是后来在高考之后，奶奶问达达和堂姐想去哪里读大学的时候知道的，达达说想去浙江，堂姐说想去北京，奶奶说：“浙江啊，人不错，就是长竹（蛇）太多，北京咱中国的首都，好啊。”达达问奶奶什么时候去浙江玩的，奶奶说：“哪有去玩，当时去要饭，要到了浙江，要到了两大碗米都不舍得吃，想着带回来给你爸他们吃。”直到我高中毕业。家里从来没有人向达达说过爷爷长什么样子，也从未完整的说过达爷爷去世之后达奶奶乞讨的生活，有一次和小姑在家聊她们小时候的事情的时候，达达问她说：“我爷长什么样子？我奶奶当时怎么把你们拉扯大的？”小姑楞了一下自喃自语地说：“你爷长什么样子？”随后只是简单的回答说：我太小了，家里也没个照片，没有印象，你奶奶的也是。“小时候，达达太小了，总觉得奶奶说这些有点烦，但是现在达达上大学了，尤其是在工作之后，更觉得奶奶农村老太太的传奇，在如此悲痛的伤痛中，选择了最痛苦但是却又最伟大的那种生活。达达妈妈这边的家族史相对就没有那么悲惨，但是是一部典型的大家族衰落史。达达妈妈这边最远可以追溯到达达的太老爷这边，也就是达妈妈的爷爷这里，太爷爷是当时村里的村支书，算个文化人，当时家里的家境从生活条件和文化都还不错，从达达姥爷的这代人的生活和文化上就可以看出来，达达姥爷兄弟姐妹六个，达达姥爷是个军人，上过一次战场，达达三姥爷在退休之前一直是村里的村支书，达达二姑姥是一位老师，达达的二姥爷和其他两个姑姥文化水平只有小学，算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如果你举得达达姥爷这代人还是可以的话，到达妈妈这代可以说是成直线式衰落，达妈妈兄弟姐妹四个，没有一个文化水平是超过小学的。在高中达达学习下降的厉害被班主任打电话的之后，达达妈妈对达达说了学习的好的种种好处，比如一个可以在办公室的好工作、一个铁饭碗以及自己的后代也不用劳累。达达说：” 学习那么多好处，你自己当年怎嬷”不好好学习，姥姥家当时很穷吗？“达妈妈说：“穷到是不穷，当时你姥姥家是村里第一个吃上白面馍的家庭，最穷的时候，你姥爷把他最珍重的军装和勋章卖了救急。”  ”那你怎么不读书“，”不会，老师讲的都不会，像听天书一样，而且羡慕他们出去打工赚钱的，你姥爷因为我不读书打了我一次之后，发现没有用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达达对奶奶和姥姥两边家庭感受最大的不同是从外界获得的，从小到现在，在村里的集市上买菜被小贩问道你是谁家的闺女的时候,达达说：“XX家的（达爸爸的名字）。”  “xx是谁？”小贩问，这时候旁边就会有其他小贩接话说：“就是那个两兄弟，以前他娘经常讨饭的那个。”  “奥，他呀。”          如果去姥姥家，从走在姥姥家的村口就会有端着碗在门口吃饭或者是在胡同口谈话的人老远的问说：“格格来看你姥姥了？”达达会笑着并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说：“嗯。” 边说边加快脚下的速度， 有些经常去姥姥家串门的人会在去的路上把达达带到他家吃饭或者是给达达拿吃的。他们对达达很热情，可是达达觉得他们越热情越不好意思，后来达达就对爸爸说了这件事情， 爸爸半开玩笑的当着妈妈的面说：“因为你是杨XX（姥爷的名字）的外孙女。”“这又什么关系吗？”达达问，后来爸爸就没有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