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十点整。孟桉犹豫着推开了柳浅办公室的门。阳光照映下的白色窗帘飘飘扬扬,仿若镀了一层漂亮的金边,煞是好看。“桉子,你怎么来了?”循着方兰的声音,何言抬起了头。“姑,浅浅呢?我找浅浅,她来了没?”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柳浅的影子,孟桉只觉得手里的礼袋格外的沉重。“我不知道啊,你问何老师。”“方姐,今天轮换到浅浅休假。”被提名的何言并不看孟桉,“有什么事儿等她回来再说吧。”孟桉略带深意的目光在他平静的侧脸上停顿了几秒钟,又不着痕迹的开:“那行,姑我先走了。”“去吧去吧。”
操场。“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电话簿上柳浅后面的数字逐渐累加到“12”,听筒里来来回回冰冷的机械女声让他略感心慌。顾不上思考其他,他开了车就往弗西花园赶。
梦里有雾,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月亮。星星闪着刺眼的光芒,格外的瘆人。“何言?何言……孟桉,夏妍你们在哪儿?艾影?”柳浅挣扎着,想要摆脱迷雾的束缚。她摸索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啪”脸颊被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她努力的抬起头,撞上了梁静狰狞的面容。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她,柳浅有些害怕,脚步踉跄的退后了几步。“亏我这般真心的待你,你看你这都是些什么龌龊心思!”漫天的纸鹤迎面撒来,只言片语中全是何言的名字。“他是你的老师!老师!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师母,师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师母你听我解释,我…我…何老师他……”“何言怎么了?你又怎么了?好,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梁静从一边的黑暗中拉出一个男人,是何言。“在你十六岁的时候,你遇见了他,那个时候他32岁。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半年相处下来,你们相安无事。差就差在,半年的相处中,你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感情,那时候的你并不明白,这份感情,究竟是迷恋崇拜多一点,还是喜欢和爱多一点。没关系,这我可以原谅你,青春的悸动再正常不过。可是你错,就错在你对何言念念不忘了十年!浅浅,师母敬佩你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和毅力,可你也是女人,哪一个女人能容忍别的女人肖想了十年和自己相爱的男人?”柳浅没忍住,浑身像是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坏姐姐,你坏,我再也不想理你了!”戴着生日帽的何初突然出现在眼前,手里提着那幅即将完成的素描,“坏姐姐,我不要你抢走爸爸,我不要你抢走我的爸爸……”小小的孩童任性的哭闹着,随手将那幅画撕得粉碎。“初初,初初你听姐姐说,姐姐错了,姐姐错了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没有抢你的爸爸,初初原谅姐姐好不好?姐姐,姐姐给你唱生日歌……”柳浅试图抱住何初,无奈却被他挣脱开:“不要,我不要听!你想抢走爸爸对不对?坏蛋!我讨厌你!”
“初初!”他的身影渐而消失,柳浅捂住了脸,“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以为我偷偷喜欢你了十年,大家都会相安无事,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顾不上锁车,孟桉匆匆上楼。拿着钥匙开了门,他喊着柳浅的名字,无人应答。卧室里手机在响,他断定她还在家里。一间一间的推开房门,他在书房里寻到了正昏睡着却泪流满面的柳浅。
“我好难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孟桉看着柳浅苍白的脸色,沙哑的声音惹得他阵阵心疼。他俯下身,将她环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放心,都会过去的,乖啊……乖,好好睡一会儿……”“孟桉……孟桉是你吗?孟桉,是你来了么……”“是我,是我来了浅浅,孟桉来了,孟桉一直都在……”
朦朦胧胧的,柳浅只觉头痛。“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视线所及范围内只有孟桉。“嗯,你怎么来了?”强撑着坐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水杯,问道。“你有点儿低烧,还难受吗?”孟桉自然的伸手,扶住她的额头,微微得还是有些烫,“怎么在书房里睡着了?”柳浅忽然忆及那个梦。梦里的情景太过清晰,像是真实发生过那样。她微微抬起头,眼睛盯着孟桉:“孟桉,如果说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别人知道了我对何言是那样的心思,指责我,唾骂我,抛弃我,那个时候,你会离开我吗?”“是不是做噩梦了?”孟桉坐在床边,掖了掖她的衣服,“我不会,浅浅,我确定我不会。我要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做什么都可以,真得。”“可是我真的好怕,我好怕我珍惜的人都离我远去,我好怕你们……都不要我了……”柳浅突然就捂住脸哭了。是的,她一直在努力的保留着她所珍爱的事物,包括友情,亲情,甚至乎于爱情,她想象不到没有了这些她会怎样。
“别怕,别怕……”孟桉将柳浅揽在怀里,如安慰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背,“你不是还有我呢嘛,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别害怕……”浅浅,你别哭啊。虽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心动,但我至少还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地。累了,就过来休息休息吧,我想再等等你。
那就,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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