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堕落

-------读《月牙儿》

怎么才能从第一视角进入，把一个人的堕落过程完整又清晰地表现出来，在这个堕落过程中还必须要让阅读者理解主角的困境与无奈？相对第三视角写这样的故事，第一视角无疑受限要多出不少，而且如何把握主角堕落过程中隐秘的心理，这一点应该如何处理？在我，很多时候想写一些这方面的小说总是把握不住进程，主角堕落的过程永远是摇摆不定的，即便是呈现在纸面上，我也试图维护住自己的道德准则，这一点在实际生活中是更容易处理的，反而是纸面上更放不开。

老舍先生在《月牙儿》一文中用“最温淡的文字，让人感受最真切的苦难”，他是用第一人称进入的，还是女性视角，把月牙儿一步步沦为暗娼，最后染病入狱的过程全部清晰、真切、血淋淋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在这一过程中月牙儿是清醒的，越是清醒，她的堕落就越痛苦，悲剧的色彩就越浓烈。

在老舍的故事里面，我们能感受到月牙儿堕落的无奈，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不是月牙儿自己的选择。如果切换到现今的生活当中，这样的困境应该还是有的，可我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困境呢？在很多影视作品当中可以看到很多女性，即便是现实当中也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其实不太能共情她们的选择，我也不能理解她们的选择，怎么创设她们堕落的情节，描绘她们堕落的心理呢？

月牙儿丧父，从小随着母亲改嫁、改嫁、再改嫁，这样的生活经历在今天我应该怎么去描摹，有一些难以想象，当然《谭谈说交通》已经告诉我们《活着》其实就在我们身边上演，于我还是有一点距离的，甚至连接触也不是很多。

创设类似的故事，在我第二个困境就是她们堕落的心理是什么？在《月牙儿》这个故事里面有一个最直接的理由就是她饿，要吃饭，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在那个时代月牙儿必须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可是在现今这个困境应该从什么角度来解决呢？现代社会的福利制度基本解决了这一困境，那剩下的哪个问题可以让人清醒的堕落呢？特别是第一视角进入的时候，如何解决呈现在纸面上的那些道德羞耻感，如果换成其他视角我还可以把这一问题归因为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总有人是毫无道德底线的。

如何去描写一个清醒的堕落者？在老舍先生的笔下，我能学习到至少应该在以下几点：

原生家庭的困境。幼时丧父、母亲改嫁被抛弃，母亲做暗娼，这些问题应该发生在我还没有能力抵抗社会风险的童年、少年时期，而且必须发生在这些时间，只有这些时间发生才能让我被动接受，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的思考模式，当这些苦难降临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默认了这些问题是应当的，是我应该遭受的苦难，所以月牙儿被骗，为了生活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后来卖给很多男人就合情合理了。

无力抵抗的困境。母亲改嫁是发生在我还没有经济独立的时候，校长位置人选的更迭是我无法改变的，饭馆的女招待是我做的最后抗争，可第一号女招待的观念才是符合社会认知的观念，我压根不能对抗。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我是不可能抵抗的，只能被动接受。

逐渐熄灭的希望。必须要给主角希望，不然绝望就不够彻底，不能一棍子打死，故事容易变得平淡。在月牙儿的故事里面，母亲的第一次改嫁是希望，读书是第二次希望，校长的侄子是第三次希望，饭馆是最后一次希望，它们可以理解为父亲、知识、丈夫、劳动，可在这些抗争之后带来却是无尽的黑暗，所以月牙儿的堕落也就理所当然了。

应该学习的还有很多，谨记录下这些容易学习的表面，希望让自己的进阶之路更顺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