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南地那条必经的路上,有一棵杨树,独独的只有一棵,长的一点也不高大,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一样,弓腰在哪立着。幼时,每每从那个地方经过,都会折几条枝条做帽子,神气却另类的戴在头上……。
村子还有一个地方有杨树,在学校门口那条路上曾经有两排高大笔直的杨树,后来因为扩路需要全都给伐了。那条路从此就如同拔掉鸡毛的大公鸡一样,仍然打鸣却丝毫不再神气了。
那条路除了学生上下学会热闹一会儿,其他时间都略显冷清,除非是庙会……。
庙会,村人称之为会,或者赶会。我们村子叫作赵村,又分为东西赵村。一年有五个会。分别是正月二十,六月二十六,七月初一,七月十六,十一月二十。会一般都会有它起会的缘由,正月初一的会,是送老奶奶而起的。据说,老奶奶指得的是菩萨,村人在年三十把菩萨请来,保佑村子人丁兴旺,风调雨顺,正月二十再把菩萨送走,故而在那天起了这么一个会。六月二十六的会是东赵村起的,七月初一是五六队起的会,七月十六是七对队起的,十一月二十的会则是物资交流会……。
后来时间长了,会的初衷都给忘却了,大家认同的这就是赵村的会。
会在那个一切都不发达的年代,大家对它都有足够的重视。村人提起一天就开始买菜买肉,等待亲戚们的光顾。赶会的生意人则会一大早甚至前一天晚上就赶到会场,在自己早已站好的地方摆下摊位。说到摊位,都是经常赶会的生意人早几天或者半个月已经提前在会场占据的。占摊位很简单,用白灰在路面画出自己所要的区域,并写上某某占就可以了。也可以用树枝或者石头摆在路上,后来的人就知道此地已经有人占据了,就会另找他出处了。那时民风淳朴,很少会有人在摊位上纠缠不清的。
天刚放亮,小孩子就迫不及待的起床,叫上小伙伴先去会场上溜一圈,早晨的会场,只有生意人在摆放自己的货品,噪杂却不怎么热闹。
一直到快中午,会场开始人声鼎沸,叫卖声和小孩嬉戏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的热闹。
在家里,亲戚陆续赶到,主人家早已做好饭菜开始张罗大家吃饭。饭后走亲戚的人们开始走进会场,去寻觅自己要买的的东西。
那时的庙会,卖的东西花样繁多,吃的穿的,玩的林林总总到处都是。糖葫芦,其实就是苹果沾上红色的糖稀,改变了一下苹果往日的味道。卖冰糕的,一般就是在自行车后面固定一个白色木箱子,箱子里是一个白色的被褥,被褥下面放着冰糕。还有炸油条,村人管这个叫炸油馍。还有丸子汤,豌豆糕等等。穿的用的一般就是衣服,鞋子,床单被罩,剪刀锄头,镰刀之类的,玩的就如,台球,气枪打靶,看小人书之类。
还有就是牲畜交易的一个场所,一般都在会头或者会为尾,卖牛的,羊的,骡子,猪娃之类的。买羊或者买猪娃等这种小牲畜一般直接讨价还价就可以了,而买牛骡子驴之类的大牲口则是通过抓手讨价还价。抓手就是买卖两人把手放在袖口里通过手势变换达成买卖。
夕阳西下,亲戚们饱餐主人安排的酒菜后满载而回,主人们收拾完残羹剩饭后才会走进会场去闲逛或者有目的的逛一下。此时,生意人仍不知疲倦的大声吆呼,他们知道,最后的买主已经到了。
天已经进入暮色,会场开始冷清,只有少数人仍在收拾他们的摊位,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消失在夜色之中。
2017年11月初的一天,拆迁大幕拉开,房屋在挖掘设备的轰鸣声中沦为废墟,在尘土飞扬中,我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赵村,仍有房子林立,却已千疮百孔。永别了,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永别了我熟悉又陌生的村子。我再也看不到曾经的村戏,曾经的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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