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三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为了错开返程高峰，加上孩子爸爸工作比较忙，我就带着他俩提前返程了。

      坐在火车上，看着快速往后闪过的风景，听着列车一路报的站名，我想了很多很多。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总是难免磕磕绊绊。跌倒，爬起，就是一次教训。昨晚，跟项目部的人一起吃饭，跟一位老铁道兵聊天，感慨他们那个年代的艰难。他们那一代人真是能吃苦，身上总有一些特性，比如对普通职工的怜悯之心。搞工程的人真是苦啊，不管哪个年代。永远不停地流浪，永远顾不上家，永远写满了离别。

      刚到项目部那天晚上，说是跨年。他爹陪业主喝酒喝到十点。我们在旁边一个小饭馆吃的饭，吃完就在他们吃饭的楼下等他。我看着一波一波醉醺醺的人从饭店里出来，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你扶着我，我扶着你。拉着胳膊，搂着肩膀道别。他们这些人里，有多少人的妻子也是跟我一样，眼巴巴地盼着自己的男人回家一起跨个年？又有多少人为了家庭不得不喝着并不想喝的酒，陪着并不想陪的人？陪人的不想喝，被陪的也不想喝，那为什么还要喝，而且是往死里喝？中国这种糟粕文化何时止？终于看到老公酿酿跄跄地出来，看着他还在跟客人暄寒道别，我拉着儿子迎了上去。他看到我们有些意外，相互介绍了下就把他们送走了。我们跟着他来到楼上，上面还有几个同事没走。

      走进包房，看到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同事，真是五味杂陈。心想要是他们的老婆他们的妈妈看到他们喝成这个样子得多心疼。人活一世，真是不容易。要想活得有点体面，背后得多卑微！不为五斗米折腰，谈何容易！尤其是我们这些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从底层开始奋斗的人们。每走一步，都是千艰万难啊！社会越发展，固化越严重。金字塔顶层垄断了越来越多的资源，底下的人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们背井离乡，他们忍痛割爱，他们忍辱负重，他们过着非常人的日子，只为了活得有点尊严。而很多人连忍辱负重的机会都没有，茫茫然地活着，啃老，不结婚，不要娃，贷款负债……借用现在流行的一个词就叫“躺平”。

    我开始正视这个世界可怕的一面，人类生存的严峻。科技在发展，经济在发展，人却活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孤独，最后家都成不了。科技和经济这把双刃剑的另一面的威力开始显现。我们努力挣扎，不知道最终能不能争赢这个时代。都说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确实是这样，每个人都难逃时代的裹挟。我们多少年了都在倡导发展经济鼓励消费，究竟有没有人想过世界这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过上有房有车的生活的。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地球怎么承受得了？如此单一的标准如此单一的价值观，究竟是要把人类引向何处？我们的灵魂该如何安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这样轮回终究是没有逃过。那些一个家分在几处的人们，那些日日思念的留守的人们，那些被生计压的直不起腰的人们，请对他们善良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