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班里那个叫舒雅倩的女孩又没来上学,这个月前前后后都有五六天没到校了,她家就住在校门外侧楼,上一次到校是被强拉进来的,当时哭闹得厉害,边哭边手里还打着来拉她的老师。模糊听到她嘴里嘟囔着妈妈带弟弟回来了……也没深究,哄了她一下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又不来了,而且一直延续到今天。
她家里只有奶奶在家带她,班主任汪老师每天跟她妈发信息询问,回复表示无奈,还给我们发奶奶的电话号码,让我们想办法。我跟汪老师说要一起上门去看看,前天早上我在上课时,她一人就去了,可是那孩子贼精,一听到门外老师和她奶奶的说话声,便转身进屋把门给反锁了。再怎么叫也不开门。
昨天孩子们在操场练操时有人看到她在门外手舞足蹈的,经常在大门外晃荡,可就是不进来。我今天上午跟她妈发微信聊了一下,她就住在不远的乡下,我跟她说了这事的严重性,可不能由着孩子的性子,坏习惯一旦养成怕是难以扭转,都有可能会影响孩子一生。可她妈那口气实在拿女儿没辙,说她软硬不吃,不听她的话她也管不了,还婉转表达了她和婆婆教育孩子的分歧,让我想起前天汪老师一脸颓然回来说孩子没见着,耳朵里却装满了她们家的婆媳矛盾。
和她妈妈沟通无果,我打算还是要去她家一趟,搞清楚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也有厌学情绪?那天她来校时,哭闹着说妈妈弟弟什么的,我想主要应该还是家庭原因。尽管汪老师说可能是徒劳,她那样子是不肯来的,但我有把握把她弄来,我之所以迟迟没去叫她,只是因为让她来校不难,但让她坚持来校却不是我们完全左右得了的。我希望她的家人重视起来,不能让孩子这样继续下去!
中午自习课快到的时候,我来到她家门口,校门路边一栋旧楼房的底层一楼,应声来开门的就是她奶奶了,一位六七十岁,和蔼亲切的老人。眼前是一个粗坯简装的旧房子,屋内陈设简陋,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显得有些阴冷。小雅倩正偏着头,站在屋中央,望着刚刚进门的“不速之客”,随即有点不自然的走向里间。婆孙两人都在家,我朝她们笑了笑,说:“雅倩好几天没来上学了,老师有点想她了,所以来看看。”
我想她见了老师肯定有戒心,我尽量放低姿态先不提上学的事。还好她对我并没有很大的抵触心理,我温和的问她什么,她也会大方的回应。奶奶端着一碗八宝粥塞她手里,两人现在还没吃,奶奶说雅倩早晨都没吃,不肯吃。
我让他们在桌边坐下来吃,我就在旁边跟她们说说话,说得最多的是她妈妈,老人说孩子生下八个月就丢给她,媳妇一直外面打工,但每份工作没做几个月,偶尔回来也不太管孩子,孩子不听话便是死打,有一次还抓着她头发往墙上撞。雅倩也在旁边口齿伶俐的插嘴,夹杂着一些乡土话。说妈妈种种不是,说她只喜欢弟弟,但看她表情好像也没有多少难过委屈,反而是笑着说的。也许她早已习惯了妈妈的忽视,又或许她小小年纪便已学会假装坚强,看着她天真又倔强的小样,我想到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打不死的小强……
我手里翻着一本她奶奶拿给我的她在家最爱看的彩图识字本,她吃完后我便指着让她读给我听,她很快地对着拼音读出来,我不时地夸她,她读得更有劲了,其实她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平时在班上回答问题也总是抢着说。但是经常也有孩子来告她的状,说她偷拿别人的东西。她有时确实大大咧咧的管不住自己,可是为什么她会养成这种不好的习性呢?
正如他奶奶所说,哪一个孩子不爱自己的亲妈,哪怕她总是打你,骂你。但如果是一个从小把你丢给亲人就不管你的妈妈,在你最想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总是缺席,偶尔回来也是呼呼喝喝的,久而久之也会让孩子对这份母爱渐渐没了依赖,没了期盼,所以她想妈妈,但又怨妈妈,这些天妈妈每次打来电话她都直接挂掉。这次逃学就是在和大人赌气,也可说是对母亲的一种抗议吧!
奶奶说她其实每天也有早早起床,还穿上了校服,有时背着书包走出了家门,可是快到校门口便退回来了,又不肯进去。是不是迟到了,怕进去呢?说明她还是想上学的,我不禁有些动容,这么小的孩子,在她小小的心里却也承受着那么多犹豫,徘徊等复杂的情绪……
我问她为什么不去学校,是不是心里有没解决的问题,她点头说是的,她想让妈妈和弟弟回来。“好的,老师答应你,一定会满足你这个愿望,那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书包啦!″
她听完马上起身收拾去了,刚刚在桌边认字时,我一直握着她的小手,感觉冰凉的,我让奶奶给她脱掉校服换上了棉衣。随后很自然地我牵起她的手,出门走上坡,快到校门口,她却突然停住了,说有东西忘了拿,我怕她像以前一样,临时打退堂鼓,我可不能前功尽弃,我更希望她能忘记这几天不愉快的记忆。
“好吧!那我们回去拿。”我拉着她的手陪她回房取东西——一盒水彩笔,“哈!你记性真不错,还知道今天下午会有美术课!”我连声夸赞她,再次牵着她走出家门。奶奶不停在身后对她说:“你看老师对你多好,比你亲妈还亲……”
快到校门口,便看见门口小店的老板娘正站在对面望着我们笑,并举起大拇指说着还是你厉害……,我其实并不像她那么乐观,今天是把孩子叫来了,但明天后天呢,谁能保证她不会重蹈复辙,虽然刚刚我跟她拉过勾勾,让她答应老师每天到校,但她只是一个孩子,最能影响她情绪的还是她的家人。我们老师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予应有的抚慰,关爱,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下午放学时,我跟她一起走出校门,还是免不了要嘱咐一番。晚上本想打个电话她奶奶,问问她的情况,却没有接通。听说他爸爸回来了,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第二天上班来到教室,望着她空空的座位,我心里还是有份忐忑。当然上课时间还早,大部分同学都还没来。没想到不多久,那个穿着粉红棉袄、高高地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出现在我的视野。她来了!而且看起来是开开心心的,我不安的心算是暂且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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