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蒜皮

作者: 朴轻风 | 来源:发表于2024-04-14 11:10 被阅读0次

    郑乾的世界充满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那些都是小说里的事情,所以人们才看到小说,想象一些比枯燥世界更加光怪陆离的场景,聊以慰藉。

    郑乾的上课中规中矩,平淡地像水,经过了周末,郑乾的第一节课总是有些磕磕绊绊,他总要停下来喘气,或者趴下头去,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好像突然之间一条线崩掉了,他得花费一些时间,忍耐异乎寻常的静默,再把那条线接起来,当然第二节课就会好一些,他的神经好像恢复了,自己的两片嘴巴也不再相伴算一样,纠结不清,说话的声音也有会想,重重地砸在偶尔抬起来的眼睛里,于是第二节课总比第一节课快,他好像只是刚刚进入状态,就戛然而止了,他收拾好笔记本,扫视一下教室,把投影幕布慢慢升上去,孤独地离开教室。

    他闯过空空荡荡的走廊,走廊的角落里零零散散地拜访这几张小椅子,还有一个学生在椅子上专心地翻手机,书本扣在腿上,郑乾从两扇股红色的门中闯过,有时破旧的砖瓦,地砖呲牙咧嘴地露着灰白的水泥,好像脱落牙齿的牙龈,他看到一个同事,灵巧地摆弄着掉了链子的电动车,在她眼前一个拐弯,就扎到教学楼墙根下的一排电动车里。他径直地闯过破败的地砖,走上了那条走了无数遍的林间路,经过一夜的风雨,海棠花铺散了一地,湿漉漉地的面积念着花瓣,花瓣被行人、电动车和汽车碾压过去,都变成了粘稠抽的褐色,与还挂在枝头晶莹剔透的花瓣截然不同。路上风清冷,上周短衣短裤的学生,也把羽绒服穿上了,他们抱着书本,三三两两、一波一波地像荡漾的涟漪冲着郑乾刷过来,郑乾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一手夹着笔记本,一手揣在裤兜里,仰着头,略有些外八的脚,在他眼前已交移交地交替,他时而比过去一滩粘在一起的海棠花,时而躲过去一片水洼,他用眼光在每个迎面而来的学生、汽车和电动车上扫描,好像一场巡视,只可惜一路上没有遇到熟悉的面孔,他甚至还在琢磨着,注意着自己的走姿和插兜的姿态,是不是还会引起迎来某几个学生的笑脸和一声老师好,郑乾很享受这份相遇,好像是无比阴霾的云层里投射出的一缕阳光。可惜今天的云层很好,光不足以穿过。郑乾调过了两个水洼,在两个水坑中间的高地上穿过,在走上一条长长的走廊就又进入到了他的办公楼,黑洞洞的走廊里,唯一的电梯前挤满了人,楼层不高,郑乾选择了爬楼。

    走廊角落里还有摆着两个塑料的盒子,一个撑着半盒水,一个还有些撕碎的饼或者炒面,这是人故意给野猫留的,那些游荡在办公楼附近的猫,偶尔回来觅食,郑乾没有看到过它们来吃,但是每天都会留意下盒子,盒子里的水和食物都有减少的痕迹,他还有时候会想起那只挺着大肚子的橘猫,从走廊的一段贴着墙壁迎面走过来,然后调下台阶,消失在了楼门口,郑乾是有一阵子没有见过她了,也许她已经在一个草窝里,或者一个废气的下水管道里把她的小崽子生出来了,他正在忙活着照顾他们。郑乾有填下午还碰到一只黑猫,额头有些许白色的花纹,他在门口徘徊然后长久地叫着,引得学生和他不听地观望,他迟迟不敢进来,只是在门口长者尖利的牙齿在一声声叫着,好像在唤着什么人,郑乾就想到了那只橘猫,他是那个不负责的丈夫,回头了,再来寻找曾经抛弃掉的的妻子和孩子吗?郑乾上了楼,到了二楼,转过了阶梯,走到了三楼,仍然能够听到一声声的呼唤,只是只有它自己孤独地回响,没有任何的回应,橘猫不知道在哪里,郑乾也有些担心,他算计着,也有大半个月没有见着了。于是每当看到那些在草丛里,或者沿着甬道快步穿行的猫,或者在快递点的门口,窝在桌子上,台阶上的猫,或者在餐厅前的小树林里,躲在纸壳箱子里的猫的时候,总会把视线粘上去,然后再把他们扯回来,他仍然在担心那只母猫,希望有一天能够在走廊里看到他再次沿着墙走来。

    乍暖还寒的春天,打了郑乾一个不地方,他这两天一直科嫂留着鼻涕,嗓子发痒,他灌了一周水才把灼烧在自己肺里的火浇灭了,只剩下一片荒原,他沿着树林的过道走,经常有些椭圆的小球从空中滑落,硼地砸在地上,然后又被弹起,滚落到一个小角落里,那大概是某种松树的种子,郑乾还特意捡回来一颗,放在自己桌子上,他们是由好几版组成的像直插在一个树干上的树冠,树冠的样子让挣钱总想到嘴唇,他们呢聚拢起来形成了一个椭球,从天空飘落,然后聚集,又被人碾过去,碎裂了压在地上,郑乾总是小心翼翼地穿行,他怕踩到上面,把那些嘴唇就踩碎了。郑乾的路线很单一,他总会穿过那条树林小道,然后闯过一条主干道,在进入一条排列着平方的鲜有人的水泥路,拐个弯,从宿舍楼前直直爬过一条长长的斜坡道后面的食堂,这条路,他闭着眼好像就能走了,路边的猫和狗,还有骑在马路牙子上的汽车,这是郑乾每天走过的风景,平平无奇,有时候站在一个长长的斜坡上,他总会往前张望,远处还有一个不高的丘陵,一个红色的斜拉桥,那边是什么,也许就要到海了,可是大半年来挣钱从未去过那边,那边的世界就被学习下的围墙隔开了,围墙上有长长的尖利的铁片,让人不寒而栗地把要出走的豪气都刺破了,他只好在回到那间斗室,苦行曾一般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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