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菀彼青青 · 主播 | 雅萱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提起民国时的“神仙眷侣”,人们总是第一个想到钱钟书与杨绛,或沈从文与张兆和,甚少会有人提及汪曾祺和夫人施松卿。
汪曾祺是沈从文先生的得意弟子,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最后一个士大夫”,他一生爱吃爱玩爱闲逛,是文学界的老顽童。
他与夫人施松卿之间的爱情,就如同春日枝头上“月亮做的”梨花瓣,单纯美好,却真挚动人。
一个是“不正经”的民国才子,一个是最深情的纤弱佳人,他们在动荡乱世里相识相爱,风雨同行相濡以沫四十余载,宛如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汪曾祺与施松卿的缘分始于西南联合大学。
他们是1939年同时入校的同学,一个是中文系的“坏学生”,一个是外语系的“林黛玉”,彼此是未见其面先闻其名。
汪曾祺在西南联大,他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喜欢的课便去听,不喜欢的课便躲在宿舍和图书馆逃课,不及格、留级、无学位,他通通不在乎,颇有“自在神仙”的劲头。
但他又确实是个才子,连沈从文先生都曾夸赞他“文章写得比我好”。他在报纸上发表了很多的文章,那些文字鲜活生动,满溢着寻常烟火气,吸引了一大批的读者,这其中就包括施松卿。
施松卿祖籍福建长乐,与冰心先生是同乡,少女时的她是个以频繁换专业和“病美人”而闻名的女学生。
1939年她考入西南联合大学,先是读了物理系,与杨振宁是同学,但后来由于染上了肺结核病耽误了课程,她便先后改学了生物和外语。
她淡眉细目、腰身纤细,又因为常年患病,总是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楚楚动人之相,一颦一笑颇有几分“林黛玉”的气质,令人一望便忍不住心生爱怜。
她非常喜爱文学,自从在报纸上读了汪曾祺的文章,她便在心底对这个可爱又随性的同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很多时候爱情之火早在相遇之前便已种下,只待那一场美丽的邂逅,便可成就这一生一世的守候。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汪曾祺与施松卿这两个相互闻名却一直未曾结识的人,在西南联大毕业之后,双双走入了昆明建设中学执教,成为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
年少春衫,结伴同行,星河远阔,人间烟火。
在相识的最初,两个人都惊喜于彼此的默契与理解,寥寥几句便起了知音难觅、相见恨晚之意。
施松卿毫不掩饰自己对汪曾祺的仰慕,她说她曾在报纸上读过他很多的文章,觉得他的文字清远悠长、鲜活生动,非一朝一夕的功底。
当许多年后,他们的女儿问她当初为何看上了父亲时,她亦能自豪得意地说,“因为他很有才华!”
而被心上人称赞的汪曾祺,亦很懂得珍视施松卿的可爱与真性情。
她喜欢吃当地的胡萝卜,每次出去散步都会向农民买上一大把,他最喜欢看她一边浅笑一边啃胡萝卜的模样,他夸她说,“吃了胡萝卜,你变得更美了”。
街上有跑丢的军马,被他们惊喜的捡回来精心的养着,从此以后,人们常常能够看见瘦弱娇怯的施松卿牵着一只高头大马在街上走来走去,真真是年少轻狂、裘马风流的好时光。
他抑制不住爱情的火焰,喜滋滋地将她写进小说里。他写到自己牙疼,施松卿便眼泪汪汪的请求他一定要看医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著名诗人徐志摩曾写到,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热恋中的汪曾祺与施松卿彼此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毕生挚爱的灵魂伴侣。
而灵魂伴侣最美好的模样大概就是我以爱你为一生骄傲,而你以懂我为终身自豪。
一个是恣意有趣的才子,一个是可爱痴情的佳人,就这样在星火燎原的岁月里,走进了婚姻。
没有婚礼没有钻戒,他们只是拍了一张最朴素的结婚照,照片里,汪曾祺穿着绿军装,施松卿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像极了一对璧人。
神仙眷侣,柴米夫妻。他们定居在北平,关起门来过去了最寻常却也最火热的小日子。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赌书泼茶、红袖添香,在静好安宁的好时光里,她为他生下了三个可爱的儿女。
然而,厄运有一天轰然降临在他们身上。
动荡岁月,汪曾祺三起三落,几遭流放,在长达十几年的时光里,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分隔两地,各自艰难。
可世事虽无常,奈何情却比金坚。
看似瘦弱多病的施松卿,陡然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一个世人眼中的“林黛玉”,在漫长孤独的时光里,以瘦削的肩膀挺起一个家,承担起照顾三个儿女的重任。纵是世事风雨狂妄摧残,她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离他而去。
因为爱就是甘愿付出,爱就是为你,倾其所有。
在他不自由时,她满城的为他买最好的毛笔,教孩子们用汉语拼音给他写信;他在被禁闭时,她偷偷给他买酒喝,解他的酒瘾;在他写不出文章时,她故意笑他“下不出蛋”,然后又贴心的鼓励他。
因为有她的鼓励与温情,被人们誉为“烟火神仙”的汪曾祺始终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在他眼里,即便身处厄运,那些花鸟鱼虫、一日三餐、高山流水、寻常亲朋,亦都是可亲可爱的。
施松卿一生都是懂他的,因为她的懂,苦难就像淡淡的流云,不曾在汪曾祺的天空留下任何痕迹。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与你同甘共苦的决心,也不要轻视女人独立于世的能力,当苦难来临不得不面对时,再弱小的女人,都可以一个人活成一支队伍。
汪曾祺的一生都是闲散自在的,他有文人的风骨,亦有寻常百姓的秉性。在他的笔下,人间草木皆有情,万物万事都可亲可爱。
这份对人世的豁达,是天性始然,更来自于婚姻与爱情对他的滋养。
如果没有施松卿的包容、理解与爱惜,中国文学界就不会有一个如老顽童般爱吃爱玩爱闲逛的文学巨子;
如果没有汪曾祺,施松卿的人生亦不会如同旷野里的花朵,即便经风雨,却有股自然的芬芳。
他们纯粹绵延的爱情,雀跃在每一个露水盈盈的早晨,闪映在每一个灯火可亲的夜晚,他们关起门来过着低调寻常的日子,真正做到了“一生只爱一个人”。
柴米夫妻,神仙眷侣,这大概是世间爱情最美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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