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是沈岁做宁王妃的第三个年头,也是谢长垣被魏大将军带走的第三个年头。
沈岁和谢长垣的婚约是先帝定下的。
彼时今上刚入住东宫,朝中局势暗潮汹涌,先帝偏心今上,却也知道能不能坐稳这太子之位,还得靠他自己的本事。但作为一个偏心的父亲,先帝致力为今上扫平阻碍。
沈正卿时年二十有六,十七岁连中三元,少年才俊莫过于此,初入朝堂边做了礼部员外郎,最后兜兜转转又进了大理寺。
是年大理寺卿病故,沈三元补缺,是为大誉历朝最年少的九卿。
沈正卿出身矜贵,自是各派拉拢的对象。但任凭各方角逐,他自屹然不动,因而他这仕途也有些波折,从吏部去了礼部又往刑部最后被打发去了大理寺。
时年六月,太子妃诞下一子,生来眉间一点朱砂。国师断言,此子乃白虎星君下凡,只不过时机未到,不能泻此天机。遂以秘术抹去他眉间朱砂。
同年冬月,沈夫人诞下一女,国师夜谏先帝,言,此女乃是青龙座下神女,得来辅助白虎星君渡劫,此两人合该红尘有一姻缘。
先帝大喜,亲自下旨赐婚。
沈岁第一次见到谢长垣,已经是七岁的事。
这个她命定的夫君,她是有听父亲提过的。
沈正卿是年已是吏部侍郎,尚书之位亦是囊中之物。今上刚坐上至尊之位,朝中却不曾安宁。
沈岁兄长当时跟着太子出入弘文馆,难免听到些流言蜚语。
少年红着眼问父亲,“朝中皆说父亲是卖女求荣换得的官运亨通,父亲因何不做辩解?”
父亲抚了抚少年毛茸茸的发顶,“愚昧者告之以真理也仍是愚昧者,又何苦与愚昧者争辩呢?”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父亲将偷听的她从角落拉出,父亲理好她乱掉的头花,温柔道:“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岁岁。”
“兄长。”
少年看着妹妹,“对不起岁岁。”
小姑娘伸出手,拉住兄长的手,柔柔道出四字:“信则不疑。”
东宫,花园。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小爷这了。”谢长垣叼着根野草,笑嘻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小丫头要不要做小爷的王妃啊——”说完又低下头小声嘟囔,“阿不对,我有王妃了,”小少年抬起头,“侧妃,小爷封你为我的侧妃。”
“二皇子,”小姑娘眉眼弯弯,“我叫沈岁。”
小少年咬断了那根他好不容易寻来的野草,瞪大眼睛瞧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怎么也不相信小姑娘刚说出的话,“你,怎么会是沈岁呢?”
后来小姑娘才知道,三人成虎,谢长垣从狐朋狗友那里得消息了,沈岁其人,生得未得父母半分灵秀,相貌平平也罢了,还满口之乎者也,十分无趣。小姑娘得了事情原貌,很认真地照了照镜子,也很诚恳地请教了一下夫君的高见,“我觉得我生得尚还算秀致,夫君觉得呢?”
沈岁发现谢长垣的异常已是十一岁时,今上有意让她们俩多亲近,对于谢长垣翘课迟到,还偷溜出宫来找她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岁岁,”少年揉了揉眉心,“我头疼。”
沈岁嚼着谢长垣给她带的糕点,懵懂地看着少年,小姑娘眸子映着少年的模样,少年眉间点砂,艳丽俊逸。
谢长垣第一次伤人是在十三岁。那是个刚入宫的侍卫,被谢长垣抽了好几鞭,被惊慌失措的工人抬走了。
沈岁刚一踏进殿,就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她还未来得及探究什么,就被还红着眼的少年捂住了眼,少年身上混杂血味和她调的檀香味,并不好闻。
“别看,岁岁,求你,别看。”少年的身躯在她身后微微颤着,他在害怕。他本只是个有些离经叛道的少年,可就在刚才,他伤了人,明明那人什么也没有做错。他是一个妖怪。
沈岁轻轻握住少年的手。
“好,我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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