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位正常人，大抵都怀揣着自己的梦想。每一个或大或小梦想的实现，都会让当事人心生愉悦、幸福与自豪，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倘若梦想破灭，或者一生都未能实现，难道就注定是悲伤、绝望和痛苦的吗？作者认为，这倒未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似乎正适用于此。当然，每个人的梦想各异，结局也不尽相同。就如同这篇有感而发的文章，未必能契合每位读者的喜好与期待。
上篇
上大学美梦破灭，妻儿老小福之所倚
这辈子从少年至三十岁以前，一直都怀着上大学的美梦。
那时候，上大学不仅能够获取知识，更为关键的是能够一举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毕业经国家分配，能够成为公职人员，若干得出色，还能为家族增光添彩。但彼时上大学的录取率极低，上大学之路极为艰难，远不像如今这般容易，故而越发凸显出梦想的珍贵以及实现的艰难。梦想时常萦绕于我的心头，时而赋予我力量，催人奋进，时而又消磨人的志气，令人沮丧。
回首往昔岁月，我错失上大学的契机少说也不止两三次。不论是与之擦肩而过，还是命中注定又或是抱憾放弃，最终都只能望洋兴叹，唯有寄望于来世了。而且自己曾立下誓言，倘若有来生，定会选择放弃，可见上大学的美梦已然彻底破灭。因而感慨，在命运面前，一个人是如此的渺小与无力。
公元一九七二年秋，我从当时的耀县中学高中毕业。由于是农民出身、农业户口，只能回到所在的生产队，踏上“打牛后半截子”的道路。稍后虽有几年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机会，但当时自己已参军入伍，尚在服役期间，不符合推荐上大学的条件，就这样第一次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在部队得知自己众多高中同学成为第一批工农兵大学生，对他们的羡慕以及对自身的遗憾，伴随了近三年的军旅生涯。
待到自己竭尽全力复员还乡，以为自己身披军人的光环，能够享受推荐上大学的优惠政策时，国家政策却发生了重大变革，取消了工农兵通过推荐上大学的规定，恢复了高考制度。这对于国家和中华民族的未来而言，无疑是值得庆幸和欢呼的大事，但对于个人而言，却成为了一道未曾预料的难关。走出校门的四年里，务农、当兵、做副业工，该如何面对高考？尽管在第一时间，好友马士琦翻山越岭几十里来到偏僻的照金公社玉坪坡生产队为我传递喜讯，还带来了一些他搜集的复习资料，鼓励我在工地劳作之余，于煤油灯下看书解题，为参加高考做准备。那时的我，应是热情高涨，劲头满满，信心十足，志在必得。
后来的结果是在初试阶段（各公社组织）取得前三名的好成绩。在县上组织九百余名考生参加的复试中进入前十五名。本以为实现上大学的梦想指日可待，心里那份高兴难以用语言形容。可是谁承想却在体检过程中出现了重大意外，心电图显示心脏有三级杂音，当主检医生在体检表上写下心脏病，结论不合格三个字，并郑重签下他的名字时，我差点晕倒在他面前。不但怀疑体检结果，而且怒火中烧。尽管第二天经县招生办同意进行复检后为合格。当主检医生怀疑我是不是服用了什么药品，才导致两次检验结果不同时，我差点对他破口大骂。我在部队身强力壮服役三年，复员回地方这一年多，为测量公路一直从事跋山涉水的高强度野外工作，怎么可能是心脏病呢？何况我当时22岁，正年轻力壮，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心想我不知与你有什么前世冤仇，分明是故意为难于我也就罢了。
但最终的结果是，我与上大学失之交臂。多少年以后，我曾见到在渭南地区招生办工作的高中老师，他曾遗憾地问我怎么搞的，考生档案里放着两份体检表，一份不合格，另一份合格。多个大学的招生人员看过之后皆怀疑这个考生走了后门，因此丢弃在一边，结果难以扭转。那时候已时过境迁，我微笑着回答：“这个或许是命中注定我与大学无缘。无缘也好，没有遗憾。”老师却有点茫然，我故意打个岔，进行了遮掩。
事实上，我对老师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也是高度概括。我不想从头说起，是因为往事不只如烟，而是充满了心酸。
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时，我的女儿已经跚跚学步了。我在工交局下面的地方道路管理站当付业工，妻子在家务农抚养孩子。租住着人家破旧的厦房，连个灶房都没有，就在屋檐下放个行灶子烧水做饭。烟熏火燎不说，还得经受风吹雨打。那时因为挣不下工分，生产队分的粮食支撑不了三个月，少吃缺穿艰难度日自不消说。妻子开始还支持我参考。但她的亲人提醒她说：“好娃哩，你瓜的实实的，如果他考上大学走了，上大学的学费，吃穿用度不说那里来，看你和娃怎么过活。要是他把心瞎了，把你蹬上一脚，有你哭的日子！”她才有点如梦初醒。
后来我没能上大学，她才把这些话抖落出来。我仔细想想，还多亏没上大学，这坏事里面真有好结果。我虽不可能像有些同学那样上大学之后见异思迁离婚另娶。但妻子儿女因此而受罪的日子肯定不可避免。有我在家，哪怕是当付业工、临时工，工资低微，但夫妻同心，患难与共的日子总比上大学的结果好十倍百倍。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因此上我才从自己亲身经历中总结出这句不顺耳的名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梦想的破灭有可能才是家庭幸福的根源。人这辈子年轻时谁不想上大学？谁不曾有这样的梦想？但梦想破灭了也不意味着一生灰暗无光，走适合自己的路，照样有春光明媚的岁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