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的母亲92岁了，老年痴呆已有两三年，每次回去都听弟媳念叨她母亲的一些情况，现在基本不认识人了，只有瞬间的记忆，前几天摔了一跤，磕破了头，留了很多血，问她疼吗？她说不疼，我摔倒了？弟媳一边说一边抹泪，她身边有只老猫，跟了她太多年了，和老太太一起吃一起睡，炕上好多毛，弟媳想把猫赶走，但猫不走，老太太也不让赶，儿子们每天轮流送饭，夜间儿子陪着，白天没人陪她时院门基本锁着，即使不锁老太太也不出去，她已经走不远了。
弟媳和我一个村，我们小学同学，一个学习小组的，那时候老师要求我们一起轮流在各家写作业，所以我们经常到她家写作业，记忆中她妈妈很漂亮，高高的个子，大眼睛，高鼻梁，头发整整齐齐的，说话很温柔。弟妹在家最小，模样像极了妈妈，漂亮可爱。她妈妈总是温柔的叫她“闺闺”，嫂子们也叫她“小闺”，养的很娇贵。这让我好生羡慕，因为我有个特别暴脾气的妈妈。
她的家里特别干净，临街的宅子院子不大，高高的门楼，普通的两扇木门，上面带插销的那种，屋里地面总是干干净净的，桌椅板凳一尘不染。晚上我们聚到她家围着桌子坐在热炕头上写作业，她在外间屋里织席，我们一盏煤油灯，她一盏煤油灯，那时的夜特别黑，所以煤油灯就显得特别亮。后来，十四岁的弟弟和十六岁的弟妹定了婚，我放假回家时常常跑到她家叫她一起去我家吃饭，有时还会吃到她母亲给的好吃的。老太太看我时总是眼睛放着光，夸我漂亮，懂事。其实在弟妹面前我就是个丑小鸭。她那么夸奖我，大概是我一直在读书，而她们已经辍学了。
弟妹的父亲不大爱说话，但干活儿是把好手，虽然和我父亲年龄相差了十几岁，但两亲家关系非常融洽，一个村子住着两家关系非常好。
十几年前老爷子去世了，老太太一直独居老屋，年纪大了，儿子们想要她一起住但她坚决不去，直到现在。
现在她应该想不起什么来了，只是偶尔能认出儿女，刚刚发生的事转脸就忘了！我想去看看她，弟媳不让，她说你看了徒增伤感，她谁都不认识。
我不知道失去记忆的人是什么感觉，会难过吗？如果还有能力难过的话，一定会的，但如果一个人只有瞬间记忆了，还有能力难过吗？
如果什么都可以忘记了，是快乐还是烦恼？或者什么都没有了，真的就是不喜不悲？那精神层面上是不是就到了极乐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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