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

印象中，在我只有六七岁的时候，有次很特别的放牛经历。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牵着牛，牛吃草，我发呆。可是，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却让我一直念念不忘。

那是个清晨，早春，微冷。

外公来帮我家犁地，那时爸爸还在外务工，家里农活，大部分是妈妈包揽，有时外公也会来帮衬。

外公犁了一早的地，妈妈让我唤外公回来吃饭，让我顺便放会儿牛。此前我没放过牛，觉得很是新鲜，兴冲冲地应了。

到了田地，外公把牛交给我。知道我第一次放，担心我不会，也怕我害怕，便嘱咐了几句：就牵着牛走，它自己会吃。不要怕，它很温顺，不会踢人。

果然，它很温顺，全程没有叫一声，更没有踢过人，只管吃草。

天下着小雨，我撑着把小伞，牵着牛在田埂上漫走。牛埋头吃草，我放空发呆。牛吃几口就会换地往前，我也随之往后。

牛吃草时，会先闻闻草，然后再吃。厉害的一点是，每一口，牛都能精准地规避掉它不想吃的草。一口过后，总有几株草，形容枯槁地在牛口旁颤颤觳觫。

牛舌卷起草，有轻微的草裂声，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和微微的土腥味。牛咀嚼着草，口边沾着点青绿色口沫。雨水淅沥，在牛的睫毛上串成一截水帘。牛不时眨下眼，就有水珠从它眼旁流下，水珠划过它的毛发，留下一道道水痕，舍得离开地就落了地，不舍地就融进牛的毛发中。

牛偶尔也会抬头往前看，我也时不时看看它。它是一头黄水牛，黄短毛发，被雨水润成了黄褐色。牛的眼大，上面似乎蒙着一层水雾，里面倒影着我小小的身影。万千世界，似乎再没有其他。那一刻，我化成一粒泡影，缩进牛眼，嵌在它的眼眸中。耳边滴答着几声细雨落地，眼前浮动着一片微风吹皱的绿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