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写的乡村野史
——评余伟文的散文集《新村路》
欧东林

纵观历史,一部好的书能受到读者的欢迎,首先格调是否高雅,《新村路》也算得上是一本上乘之作。这本书应为野史,以大写意的笔调书写从化的多个村庄及城区的多条街道,以他独特的眼光和文笔写了出来,一篇篇的文章慢慢细嚼,令人寻味,所书写的场景如诗如画,荡气回肠,很令人回味。
《新村路》一书分亲情、杂感、乡史、新闻四个部分,其中亲情写得较为成功,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的真情实感,有些很感动人。在《鞋》中,他写到父亲一生节俭,不舍得买高贵的衣衫鞋袜,一生极少沾名牌的光。为此,他有次带父亲走进一间名牌店中,刚好这店里的名牌降价倾销,但价格不菲。他大方地让父亲挑选店里的衣服鞋袜,说他埋单,可他父亲只挑了一件纯棉T恤和一双凉鞋,已显得很满足。在《鞋》一文中,作者写了20年前一个冬天回家乡梅县奔丧时在广州滞留,这个冬天他感到天寒地冻,天上还下着小雨,他的皮鞋在行走中被雨水淋坏,脚趾头也露了出来,冻得僵硬不能走路。父亲见了,马上用身上不多的钱给他买了一双新的皮鞋。他穿上这双新皮鞋,顿觉从未有过的温暖,双脚仿佛又“活”了过来。这种细节描写多么亲切,多么温暖,若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不能这么细致这么动容的。又如《父亲》《母亲》《二叔》等篇章,也有这样细致的描写,都充满亲情,就如一股亲人的血脉在身上流动,倍感觉到亲切。
我曾与余伟文共事十多年,他是《从化报》的创始人之一。不过,我认识他的父亲比认识他还要早。那时我在广州市流溪河林场工会、团委工作,从化县志要求各单位编写本单位的志书。《广州市流溪河林场志》最初交给一个姓伍的老同志去撰写,但他迟迟没动笔。几年后他退休了,这个任务落到我的身上。我没编写过,只有硬着头皮摸着石头过河。后来总算编了出来,且印了单行本,但我觉得编得不够细和详尽,编得不那么好。在编志中,频繁接触县志办的余光权、赵郁兴等领导,与他们打得十分火热。后来我调从化报社当记者,才与余伟文认识。当时他为记者部副主任,我的许多记者采访任务还是他的派工。报社十多个人,每周一期报纸,任务相当繁重。在报社,余的摄影因受其父亲的影响,是报社里最好的一个摄影记者,许多大的新闻报道,都有他的摄影配图。他摄影好,新闻稿和通讯报道也写得不错,且是一个快枪手。当时他没有写多少文学作品,文字都是以新闻为主。他调到电视台后,我们接触较少,想不到他十多年后,工作之余,居然玩起了文学,我们的报纸的文艺版里经常读到他发表一些散文,这些散文写得很有灵性。后来,他用怀旧的笔调,写起了从化街道的一些回忆,描写城区新旧交杂的变化,使人产生了共鸣。特别是写了多个从化的乡村,这些大写的乡村野史又勾起了人们的追忆,特别从化这个以农村为主的的一个大县,大多数人都是洗脚上田从乡村走出来进到城镇里的,人们过上了城镇生活,但他们对乡村依然熟悉,对许多事还记忆犹新,只有在城里的新生代对农村没有太多的感情。

余伟文写的从化那些村子,他不是正面写历史,在文章中也写了这些村庄的来历、故事和沿革,所以这只能算是大写的野史。他书写的笔调明快,各村有各村的传奇,有真有假,虚虚实实,特别那些传说,已难辩真假。书中的太多文章读起来比较扑实,每篇文章用了几千字,就能浓缩了整个村子的几百年的演变。其实每一座村庄都充满传奇,能在几百乃至上千年屹立不倒,还能发展壮大,这就是奇迹。因为经历了封建社会这么多个朝代,当时的剥削阶级的等级、分化都比较严重,到处尔虞我诈,特别在朝代的变更中,一些中原忠义之士受到了新朝代的大屠杀,有些诛连全家,更甚的诛连九族,他们为了血脉的延续,只有背井离乡,逃离家乡来到南粤的山区里隐姓埋名,才度过劫难,幸存下来。在余伟文的这些乡村野史里,到处有这样的故事。如《走马夫》,在两三百年前,因这里离县城两百里,是从化新丰相交的边沿,统治者鞭长莫及,龙蛇混杂,民风彪悍。当时有2000多人口的地方,人们聚此或走马扬鞭,或耍刀弄枪,或经商买卖,或打家劫舍,人称“走马城”。因走马城内有马、有枪、有贼,无人敢惹。而后发展到抗税拒税、扰邻惹里,最终引发周边民众集体告官。清兵对此围剿,最后在环光社门前空地斩杀数百村民。自此走马城一蹶不振,名字改称“走马夫”。又如《大凹》一文,文章将大凹村的前世今生写了进去,其中最瞩目处写了这个村庄在民国时期出了两个县长,一个李灵根一个李务滋。李灵根1928出任县长,当时因匪患猖獗,打家劫舍常有出现。他上任第一把火烧向土匪,成立地方武装警卫队,列出土匪花红,悬赏缉捕。逢街口墟日,当众将抓获的土匪枪毙警示。他曾三任县长,带领民众修路,功德无量。后他在第三任时,他因曾对前任以抗战不力将前任告倒,这个前任后来也用同样的方式告他抗战不力,最后也被查办。他获释后遁入佛门,病逝香港。而李务滋16岁追随朱执信参加同盟会,1922年参加北伐,讨伐江西督军陈光远,右腿中弹。1925年,广东省主席李济深扩军,他升任国民党第5军第18师中将师长兼东区绥靖公署惠州行管营主任,1932年出任从化县长。他兴水利、修筑大桥、开发温泉,服务地方福祉,受到当地人民群众的好评。他为官清廉,在1936年调任新会县县长。1939年3月28日,日军大举进军新会时,李务滋带领军民“麾军冒敌阵”、“目未交睫者六昼夜,致两目尽赤”,杀敌五百余人。此事镌刻于李务滋卸任后,新会民众在新会天亭墟立的“邑侯李公去思碑”。想不到我们从化走出去的这个县长竟是一个抗日大英雄!1974年,82岁的他卒于台北。
纵观余伟文这部厚厚的《新村路》,它虽然不是历史,但它的存在价值也比较高的,读着这样一本书,有一种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人们对了解从化的各个村庄都大有益处。第四部分的新闻,我觉得作者编进书中,用心良苦。他将父亲以前在省媒发表过的一些新闻报道,摘优收入书中。这些报道也反映了一段从化过往鲜活的历史,但对于一部文学作品,就有些蹩脚,也就是画蛇添足了。灰尘掩盖不住金子,大风把灰尘吹走,金子就发出光芒。愿余伟文在文学道上继续苦耕,将会有更大的成绩。
【作者简介】欧东林,从化小说家。著有《小城霓虹》《风吹落叶》《南方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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