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在住院,我下了火车才知道。哥哥打了电话,说他在医院等着,我便坐公车赶向医院。这城市内,闷热的天气,让每个人都不想多动一下。地铁的施工,使得大树在这个城市里一颗颗的消失,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明晃晃的,一丝我期待的绿荫都没了。为了便利,人们是什么都可以想的出来的,也做的出来!
父亲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母亲和哥哥都在一旁,看我回来,才具体给我说了情况。一个月之前,事故已经发生了,家里人瞒着我,并未让我担心。我在学校的象牙塔里,依旧过的不慌不忙!
他们给我说着具体的病况信息,每个人都抱着乐观的态度,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为了宽慰自己的心。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护士推进来一位刚下手术室的病人,大约有六七十岁样子。年迈的身体经历一番与病魔的争斗,病人依然显得疲惫不堪,何况还有麻醉药的干扰。
家属和护士小心的把他转移到病床上,氧气、心率,尿管一系列设备,在护士娴熟的手法中,安插到了这个赤裸的男人身上。赤裸的身体,毫无任何秘密可言。抹除人类的观念,她们着实称得上“天使”这个称呼。
“六个小时内,不可枕枕头,不可饮食进水,也不可以睡觉”。护士交代完家属,就一一出去了。
父亲和母亲关切的询问了一下手术情况,得知一切无恙的消息后,看似也放下了一丝忧虑,露出一丝慰藉的面容。父亲在后天也要做第三次手术,胜利的消息总能给人鼓舞。
哥哥在我回来后,没一会就去了外地。我在病房待到了晚上,便也回家去了。留下母亲一人在哪里,父亲需要人日夜不停的照顾。而哥哥和母亲已经轮番照料了一个月之久。
在手术当天,我早早的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便骑车赶了过去。随后而来的,也有哥哥的伙计,也是父亲的领工。
八点半左右,父亲进了手术室。母亲作为一名基督徒,照例在外祷告了一番。期间,医生出来让我们把麻醉药的账单给付了。我和哥哥的伙计并一同下去了。正当付钱之际,母亲打了电话催促着我们赶快上去。听她的口气,多半是手术中遇到了问题。我们交了钱,便匆匆的赶了上去。母亲把大致的问题给我们说了一下,又给哥哥打了电话,让哥哥和医生交流,也是为了让哥哥来做决定。
在通话中我们把具体的情况了解到了,父亲腿上的伤口周边的肉腐烂了,是之前伤口并未清理干净导致的,所以还并不能把断掉的韧带接上,只能把烂肉去除掉重新再长,这样才可做下面的手术。
听医生的语气,哥哥应该是和他争讨了一番,最终还是得同意这唯一的方法。医生进去了,我们三人在手术室外面分析着,她们两人了解病情,一致的认为父亲太受罪了。前两次的手术都没有能把伤口治愈,到现在一下子又回到了第一天住院时的模样。这也意味着父亲可能还要经历未知的手术次数,他们的心里都难以接受。
听母亲说,父亲在第一次手术后,由于太过于疼痛,一生甘愿忍受的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几声低吼。到第二次手术时,不得不让护士去做心理工作 ,他才得以妥协。这次抱有痊愈的希望进了手术室,可想而知,这样的现实对父亲的心理打击是怎样的。
可人生不就是这样的不如意,你一次次的对生活抱有希望,它却给你的是连接而至的打击。当你极尽屈服之时,它又一改原来的面貌,给你你所期望的。苦尽甘来,是哭还是该笑?至少,在受苦的时候,是不会笑的!
十点左右,父亲下了手术室。看着父亲的模样,我们一致都没有打算说出实情。可父亲告诉我们说,他通过手术室里的照明灯周围的反光,看到了医生把他的肉都给割掉了。我没敢和他多说什么,只是父亲躺在床上,一直焦躁不安,时不时的还是问我一下。可本就不安的心,谁有能忍心去进行恐吓呢?在这里,你要卸掉你严肃的面孔,你应该要笑的!
手术后的第二天,母亲让我回农村的老家一趟,家里还有两只兔子无人看养,需要给它们找一个新的主人来照看。我联系了在另个村子的姑姑,让她去给带走。当我回到老家时,太阳正在下降,姑父开了个拖拉机在街上等着我。我们回家把兔子和笼子,一并装到了车上。家中无人,我的晚餐没有着落,就一并到了姑姑家去。
姑姑家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自然是最小的,血脉的传承在农村是相当的重要。大女儿知道自己学习不好,职中没上完便出去做工了。还有两个在上小学的妹妹,和上学前班的弟弟。她不上学也好,还可以减去一部分负担,甚至于帮助做苦力的父亲分担一些压力。都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我看不过都是生活所逼罢了。二妹的学习是还不错,可乡下的教育资源总归是没有城里完善,这里没有什么家教、补习班,她们接受不了太多人的教育。而大自然母亲会给予弥补,亲自给她们传授更为淳朴的知识。
可在这个人为控制的社会,想要成为人上人,只能遵守人所设定的规则,这样她们就远远的被城里的孩子所落在身后。若说,这世间真有绝对的自由。那么无疑存在在这两种人身上,极富者和极贫者。前者拥有人所创造的至多的交换权利,而后者却是无需要这样的权利,只需遵照大自然所设立的生存法则便是。但,人都喜欢往上走!
享受一下乡下的风光,是如此的安静而又惬意。星星点缀整个天空,原本模糊不清的勺子,现在也越发清晰。鸣蝉视乎在奏乐,伴奏的还有蟋蟀。从城市消失的东西,在这里一一找到了。
短暂的断电,让姑姑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着做饭。一大盘菜、一碗稀饭和几个馒头便是我们的晚餐。我们围着一张小方桌落座,我和姑父各坐一方,男孩和他的两个姐姐隔桌相望。只是,小家伙吃的并不舒服,动来动去的,一会移到了姑父的怀前,姑父因此只吃了两口菜,便再无多吃一口。他的小姐姐去他的位置坐凳子,可当他动回来时,她就下意识的相让了。姑姑呢?她拿了一个馒头,端了碗稀饭,离我们远远的坐在一旁。
若贫穷和结婚生子接连在一起,这是万万不能被接受的。自己还未好好体验生活,就要为他人的人生打基础,还要压上父母的家业。这样的人生,怎么不被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拒绝?
第二天,姑姑想要再留我住上一天,而我不得不回到我所熟悉的地方。若说,新鲜感可以短暂的遮住双眼,那么新鲜感一过,看到的尽是贫潦。
走出去的人,断然是再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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