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英国文学

一路走来，我已经完成了《文学回忆录上卷》的阅读，文学部分我一般略过，因为在别的书里我们都可以轻易看到，甚至更细、更全面。我主要对书中一些给我启发的观点适当记录，偶尔也穿插自己的一点心得。人活着，需要一种持续的兴趣爱好作为支撑。生活不易，时光易老，人心的挣扎与悲苦自古有之，不管用什么方式，能宽慰自己的，就值得做下去。

今天是第三十九讲，课题是《十九世纪英国文学》，木心讲述的时间是1991年3月10日。

1.拜伦自称不读书，死后发现他的藏书里满是注解，真是天纵英才。

2.无知的人总是薄情的。无知的本质，就是薄情。

3.老年人的仁慈是看清了种种天真，也是对自己的放松。

4.木心说，人类文化至今，最强音是拜伦，因为他反对权威，崇尚自由，绝对的个人自由，是本能的天性的反抗。一生保持着真挚磅礴的热情、独立不羁的精神。在地中海的波浪间，在意大利的古堡间，在瑞士的雪山下，他的诗一句句涌出来。

5.古人说：达则济世，穷则独善。实践上，唯能独善，才能济世。

6.把个人的能量发挥到极致，就叫做个人主义。个人主义是从人的自证（希腊）、人的觉醒（意大利）、人与人的存在关系（法国），然后才在世界范围内发展成个人主义（以英国、法国、德国为基地）。个人主义不介入利己利他的论题，是个自尊自强的修炼，但不必说出来。中国没有个人主义。

7.时代有点像个人：人的心情，明一阵，暗一阵，时代也一样。

8.木心对年轻人说，你们还年轻，人生的季节已经错过了，如开桃花，是十日小阳春，还是去读小说。人生多少事，只能“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人的幸福，其实就是到心向往之的地步。自己喜欢的音乐、诗歌、散文、绘画……就是心向往之的境界，是拿不到的东西。

9.爱情是一门即将失传的学问。爱情显得特别好时，不是爱情，是智慧和道德。

10.匆匆表过，留时间讲哈代。托马斯.哈代，伦敦国王学院出身，16岁学建筑，好几次得到皇家建筑师学会的奖励，25岁之后才从事文学创造。如果哈代的才智用在建筑上，他一定是名利双收、前程远大。但他没有这样做。但从事自己一无所有的领域。一个天才，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才能在哪方面！起点，就要有这份自信！哈代就是这样的天才！他开始写作，一本一本书去写，一个一个字去写，一个一个标点去改，直到证明自己在写作上是一个天才！哈代的代表作是《苔丝》，全名《德伯家的苔丝》，还有一本《裘德》，全名《无能的裘德》。他是真正的大家，大在他内心真有大慈大悲。他的行文非常迟缓，读的时候像中了魔法一样，给人的感觉是--如此长，温和。像《苔丝》这样的小说，福楼拜、托尔斯泰看了都会发呆的。除了纯粹的文学欣赏，伟大的小说是可以测验人的。艺术家贵在自觉！《裘德》是哈代的压卷之作，不易读。木心说，我迷恋裘德这样的人，他平凡，被人拖下泥潭，最后贫病交加，高烧濒死时，还在大雨中上山顶赴约。整部书悲怆沉郁，伟大的平淡，一点不用大动作。哈代可以教我的，是气度。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可学的，是一种文字的粘度，一看就脱不开了。

11.我们面临两种贫困：一是知识的贫困，二是品性的贫困。知识学问是可以伪装的，品性伪装不了。讲文学史，不是要解决知识的贫困，而是品性的贫困。没有品性上的丰满，知识就是伪装。

12.为人生？为艺术？这争论是世界性的。大概都四十岁，我顿悟了：为人生而艺术，为艺术而艺术，都是莫须有的。哪种艺术与人生无关？哪种艺术不靠艺术存在？总之，一个文学家，人生看透了，艺术成熟了，还有什么为人生、为艺术？都是人生，都是艺术。

13.最好的东西，总是使人快乐而伤心的。

14.人要从凡人做起，也要学会做观众。

15.所谓民主，是得过且过的意思吧。好比有一船，无船主，大家吵，吵到少数服从多数为止，这就是民主。所以，民主是不景气、无可奈何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