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里的童年
又是夜幕将临,华灯初上时,我独自走在城市热闹的马路上,与故乡熟悉的繁华光景擦肩而过。绚烂的灯牌下,汽车车灯在黄昏的冷雨中频频闪烁,拥堵的车流中发出急促又浮躁的喇叭声。焦急的行人来来往往,霓虹深处,唯有游子辨不清方向。漫步行至街角,色调冰冷的视野中,忽融进了一丝暖意,那家童年常去的书店意外映入了眼帘。
多么熟悉的书店,却挤满了陌生的人。操着外地口音的老板迎了上来,热情地为我送上咖啡。店里生意并不火热,书册相较从前少得可怜,还开辟了一角给培训机构以维持生计。此时此刻,坐在前来休憩的上班族与来补课的孩童中,一切都使我感到陌生而迷茫。
倒不如兀自携两本书,放一首曾经书店每晚闭馆时播放的、Kevin kern的钢琴曲《走过绿意》 ,听墙上与我同岁的旧式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低声细语。阳光轻轻撒入我的书房内,透过那绿得恰好的一丛藤蔓,仿佛与多年前的那些日子一样,安宁、纯净,如一片羽毛缓缓落在温暖的绒毯上,使我的内心感到无比舒适,又无比的自由。那些书店里度过的童年时光啊,总是不愁前路,也不忧归处。
我该感到失落诧异吗?不会。就如同溪流归属于大海,落叶都归属于大地一般,岁月里许多的人或事物,都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这种改变,往往自然而然地发生在我们身边,不会为成全一个游子的回忆,而停下向前出发的脚步。
书店里的童年这个世界啊,江河在流动,四季在流动,美妙的音韵在流动,人们的万般心绪、千种柔情也总是飘荡流动着。既然我们不能阻挡雪落下又融化、嫩草枯黄了又发芽,也就没什么,能阻挡游子一次又一次整理好他们的行囊,离开那些,每个角落都布满过他们脚印的,最初开始的地方。
一念至此,我轻轻放下手中捧着的白瓷杯,里面的咖啡已不再温热。瓷器轻轻触碰到光滑的木桌子上,发出微弱而不可闻的响声。让人又不禁怀想起——曾经,或许是某个普通平常的日子,我们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于是我们放下了铅笔,放下布娃娃,把回忆小心翼翼地收进一页页泛黄的相片里、上学路上踏过的每块方砖里、曾经无比钟爱的儿童书刊里。如若不是在一个无比闲暇的午后,便不会再念及它们。
光阴轮转,逝者如斯,没有人永远活在童年,也并非所有人的都认为过往弥足怀念。可是,世上总有那样一家简单温暖的书店,也永远有童心尚存的人们。尽管书店外的人潮人海簇拥着复杂,若等到人潮散去,在这书店一隅,你不必光芒万丈,也不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你只需要做那个小小的你,然后去看,去感悟,去爱。
没有再续杯的打算,我穿好大衣,推开玻璃店门,离开了这个带给我无限回忆的、童年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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