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阿蕴十岁开始被周围的人嘲笑没有梦想。

在大家怯生生走上讲台用细若蚊子的声音讲自己想做宇航员/老师/科学家的时候，阿蕴昂首阔步冲上讲台，跟全世界宣告自己想有一家便利店。

作为孩子，她的梦想引来哄堂大笑，未来的科学家/老师/宇航员们觉得阿蕴的梦想像个漏气的气球，干瘪而没有吸引力。

十八岁时，阿蕴拉开了街边转角小店的卷帘门。房东是个眯眼胖老头，叼着烟听阿蕴跟他谈房租，然后大手一挥给了阿蕴最低价。他说，女娃子做生意，少受点罪。

阿蕴带着家当搬了进去。试营业那天，阿蕴煞有介事的扯了块红布包了招牌，挂到墙上，打开手机放了一段鞭炮声，拽掉红布，店名叫“咔哒”。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开关门的时候都会发出咔哒一声，预示生意兴隆。”阿蕴说这话时，正在柜台边支一口小锅煮汤圆。圆圆鼓鼓挤在一起，有一只破了皮，黑芝麻馅流出来，滚开的水有些混浊。

柜台边还站着一个男生，十七八岁，剪了短得可怜的寸头，黑T恤黑裤子，挎着一个篮球，汗水顺着脖颈淌下来，他抽出一瓶冻成冰的矿泉水，在等着阿蕴收费的空档提了这个问题。

“这个地段很难生意兴隆吧。”男生拧开瓶盖仰头往自己嘴里倒，几滴矿泉水可怜兮兮进了嘴里，“啊，早知道拿那一瓶了，这一瓶冻得太狠。”

阿蕴看着他一脸沮丧，伸手抽出矿泉水瓶，放在锅边:“等一下。”

男生点头，从柜台边拿了一盒糖来玩，带着哄小孩子的玩具，摁下开关会亮起绚烂的彩色。

阿蕴侧头看他，阳光细细碎碎打在男生脸上，细小的绒毛透着金黄的光。

念书的孩子果然看起来更青春。阿蕴挠挠头想，顺便打了个哈欠。

“罗素！”门开了，进来几个满头大汗的男孩。

“果然在这。这家店这么偏怎么总喜欢来这。”男孩七嘴八舌，阿蕴觉得店里飞进来好几只麻雀。

“顺便来了。”男生放下糖果，接过别人递来的包，扭头看阿蕴。

阿蕴对上他的视线，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被波浪打散的阳光。

不知道他会不会晕船？她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阿蕴摇摇头，用纸巾擦了擦水瓶，递给他。

男生小心翼翼接过来道谢，跟在其他男孩出了便利店。

阿蕴听见其他男孩小小声起哄。

她笑着耸耸肩，盛出汤圆来吃。皮软糯糯的，芝麻馅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