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走后,玉娥并没有睡下。她斜靠着床头看向窗户外的小区。笔挺的路灯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下雪了,扑簌簌的雪花蹭着路灯的脸颊跌落地上,很快堆砌起一层撒了金光的白。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远处的楼房树木的轮廓已经模糊,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飞扬的雪翻着滚,又把玉娥又带回二十几年前的的那个冬天。
那年她还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媳妇,受不了不仅好赌,还每日喝得烂醉丈夫地殴打,毅然带着五六岁的小建国离家出走了。她盲目地行走,风吹落她的围巾,一张娇面冻得乌青。一路上她们娘俩走走停停,冷了扎进堆砌户外的草垛暖一下身子,接着再走。小建国不肯走一路嚷着要娘抱。半路上她筋疲力尽实在抱不动,就扯着孩子的小手往前。走了一路,娘俩也哭了一路。
雪天路上人流稀少。她们又冷又饿脚底也开始摇摇晃晃。只听砰地一声,她被一个黑色的东西撞到在地。
大妹子,撞到哪儿没有,赶紧起来。这时,一个黑影连忙从一辆三轮车上跨下,迅速跑来她的跟前喊。这人正是蹬破三轮捡破烂的土根老汉。他上前一把抱起啼哭的孩子,用另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拖起。掩盖在棉帽下青灰色脸盘的眼睛里,裹满了紧张。
确定她俩没事,他问到,这大雪天的,大妹子带孩子要去哪去?要不我送送你俩吧。玉娥身子发抖脸色泛白,唇角张了几次,不知如何回答,她实在想不出可去的地方。土根似乎明白了什么,说,这么冷的天小孩子会冻坏的,要不你俩先去我家避避,等雪停了再走也不迟。
暂时有人收留,虽说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但玉娥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自己跟人家又不熟,贸然地去怎么可以。但那男人似乎会揣摩人的心里,连忙把孩子塞进她怀里说,碰上了就是缘分。人的两条腿经常在路上走,谁会没难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咱俩碰上了,我还需要你帮忙呢!走吧,赶紧上车,去我家暖和暖和,看把这孩子冻的。
看看鼻青脸肿浑身哆嗦的孩子,玉娥不再客气,坐上破三轮跟他回了家。本以为他家里会有老婆孩子,到了那里才知,还算宽敞的老房子,只有他一人居住。
土根把娘俩儿让到土炕上,给孩子找了点吃的,自己则忙着添锅抱柴生火烧炕。不一会儿,土炕就被煨得滚烫。小建国吃饱了也有了精神,欢快地在上面哒哒哒着奔跑。锅里的米已飘出香气,土根拿了碗碟放到炕上,招呼玉娥来吃。怕她脸皮薄手脚拘谨,放下东西去外头推起三轮车出门了。尽管他知道这样的天气里,买卖肯定不会好。
傍晚回到家时,玉娥并没有带孩子离开,而是做好了饭等他来吃。这个女人腿脚勤快一到家就闲不住。她并没有白吃他的饭,而是帮着把屋里屋外收拾得清清爽爽。室内的物品也摆放得规规矩矩。土根进门时眼前一亮,心里惊叹,这是我的老房子吗?看着它改头换面般一身亮堂,他都怀疑自己走错了家门。惊喜的同时也在感叹,有女人在的家就是不一样啊!给人的感觉更像家了。
土根待人实诚,对小建国一百个上心。每天出门回家时,总会带回点小孩子吃耍的玩意儿,尽管它们值不了几个钱,但在玉娥看来却是欢喜不已。她心里似乎揣了一杆秤,时不时会把自己的男人和眼前人放在一起衡量一下。比过之后她感慨万分,要是娃的爹能有他一半的好,她也不至于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从此,玉娥没说走,孩子也喜欢黏着土根。男人每天出门做营生,玉娥在家带孩子烧饭,还把他门外的二亩田打理得井井有条。外人看来二人就像感情极好的两口子。习惯一个人过活的土根,也开始贪恋起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一年后的一日,玉娥出门赶迂,遇到自己村中的乡邻,得知自己的男人喝酒醉死了。她听了心里并没有过多悲痛。挡那个男人的拳头频频地抡到她和孩子身上时,她对他所有的感情都已枯竭。这一年里,玉娥与土根一起,日子平静而充实,但从法律上讲他们属于非法同居,也由此成为她心里的梗。现在男人死了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她可以和杨土根登记结婚,也螚光明正大住在他的家里了。
结婚那天,土根抱着她酥软的身体,头扎进她高挺的胸膛两眼潮湿。他在心里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和孩子好。那晚,他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一想到他从此不再孤家寡人,心就兴奋不已。他感谢上苍送这么的好女人给他,让他这个爹娘早故,吃百家饭长大的穷小子,也成了有女人疼爱的人。成了婚,两人恩恩爱爱着一路走来,直到把小建国抚养长大念了大学,结婚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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