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遥远的记忆中,家乡也是有一些奇人异事的,只不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能用“依稀”二字来描述了。
文成,一个中年汉子,没有妻儿,一个人为生,却是拥有理头发的技艺。小时候,头发长了,基本上都是找他打理,并不掏钱,纯粹是尽义务。
他脸上不平整,有一些坑坑洼洼,一说两笑,还挺能和人开玩笑,人格外的和气。听人说,他有癫痫病,发作时,有时会仰面朝天躺在路上,口出白沫,浑身瑟瑟发抖,呈蜷缩状,而自己却浑然不知。我于是就在想,假如给我理发的时候,他病情发作了,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夏天的午后,人人都困得很,因为头发长,燥热的厉害,我便去找文成理发。已经躺下午憩的他,便需要起来,却并不懊恼,极有耐心的给我围好围裙,让我在阴凉处坐下来,一推刀一推刀地给我理起发来。他娓娓动听地说着,嘻嘻哈哈地笑着,枯燥的理发过程也变得有趣起来。
他善于理小平头,极符合小学生的标准,很受老师的夸奖。他常常用梳子比着等着,很是一丝不苟,理得有板有眼,理得规规矩矩,俨然已成为一个理发大师。尤其是用刀子刮剃脖颈后的毛发,他蹲下来,瞪大眼睛,并不言语,手上用着寸劲儿,一路“嚓”“嚓”地划过去,有动有静,有声有响,清清凉凉,是个极享受的过程。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那是无以伦比的过程。
后来,他似乎开过理发店,但却并没有开多长时间,并没有形成多么兴盛的局面,也就无疾而终了。我们那一代的小孩子也已经长大了,也就到外面的理发店去理发了,小孩子也不再到他那里去理发。他便有些落寞,觉得落伍于时代了,甚至连门前的青草也多了起来。
他在一个寒冷的夜里,去了。于是,门前更是芳草凄凄了。我的心里心里也芳草萋萋,满是疼痛。
继而,每次路过,看着已垒起的门房,心里就再一次疼起来。再后来,那一带被彻底掀掉了,盖起了二层小楼,他的印象便永远成了记忆。
他家房子后面两座房子的位置,住着一位异人,也是没有娶媳妇儿,会治病,常年在外行医,很受外乡人的青睐。
此人身材并不算高,长得墩墩实实,头发和胡子极是茂盛,一双眼睛很是有神,极有点儿仙风道骨的道长模样,是有点奇人异象了。
听人说,他也有一些特异功能,口中念念有词之下,竟然会空中来药,而且能实实在在的治病,有着说不出的神奇。
走过了万水千山,见过了各色人众,他便能讲出一些引人耳目的段子,佐之以二胡调弄,演出一些风土人情的段子,诠释走南闯北的经历。
在没有电影的时代,他们家曾经有过令人艳羡的幻灯机,引领了时代发展潮流。月光溶溶的晚上,一般人坐在院子里,正前方的桌子上摆着幻灯机,不断的换着幻灯片,明亮的图案,清晰的画面,虽没有悦耳动听的解说之词,却也不乏新奇,顿有耳目一新之感。
他七十多岁的时候,还一直在外活动。再后来,我回去的时候,便经常见到他。
他家门外崖下,直直的方向便是村中大舞台,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在他八十多岁上的时候,一生的剧幕拉上了,永远地拉上了。
在我人生的大幕上,他们如一颗颗星星,曾经发过光,照亮过大地。最后,都化为一颗流星,划过天幕,永远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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