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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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微博 @宋永进-油画家

寂寥的冬日，灰扑扑的，让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也让一切都没有了精神，就连最勤劳的乡民们也都躲在各自家中，如同动物一样冬眠着。原本喧闹的村庄变得安静又萧条，胡同口再也见不到人来人往，偶有不知冷暖的孩子们跑去第六生产队的池塘里滑冰，那儿是冬日里全村最热闹的地方，孩子们的尖叫声在冰面上回响着，给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些许的活力与生机。

庄稼地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活计，原本绿油油的麦苗为抵御严寒也换上了干枯的冬装而失去了色彩，它们偷偷地在为来年开春积蓄着能量。在这开阔的了无生机的农田里，时常会见到一两个村里的年长者，他斜挎着布袋肩扛着猎枪满地里找寻猎物。那些赋闲在家的女人们各自做着针线活，绣花、结网、纳鞋底、打毛衣、修补家里的破旧衣服，还要准备过年的新装，而男人们则忙着各自的营生以添补家里的收入，庄户人是一刻也不能偷懒的。

冬日里的村落如同一张定格的黑白照片，单调而又乏味。那些平日里不曾引人注意的事物却倒是成了主角，给这冬日增添加不少乐趣，让人感到温暖。瞧那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看那空中盘旋的鸟儿，听那院子里树枝上屋檐下叽叽喳喳的麻雀，哦……还有邻家的大牲口打着响鼻吐着热气，嘴里嚼着干草，没有农活干的它们也在主人的呵护下休养生息。

这寒冷的冬日，凋敝又无趣。不过，冬日自有冬日的妙处，只须一场大雪，大自然就如魔术般塑造出一个崭新的完美的让人留恋的世界！

第一场雪往往是下在夜间。当人们进入梦乡，羞答答的雪姑娘裹一身素装便从天而降，飘飘然悄无声息，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她们静悄悄地降落，落在枝丫、落在屋顶、落在墙头、落在草垛、落在窗台、落在地面……不声不响给大地换上银装。等第二天人们从梦中醒来，蛰伏的村庄变得热闹起来，大人们忙着扫雪，孩子们则跑到胡同里堆雪人、打雪仗……个个小手小脸冻得通红却玩得不亦乐乎，这是冬天里最让人期盼事儿。待到大雪过后太阳从蓝色幕布转过来时，积雪便开始融化。只一个白天，向阳面原本厚厚的积雪便化为乌有。瞧那黑色的屋顶如蒸笼般冒着白色的热气，融化的雪水从屋檐滑落，啪嗒啪嗒掉在地上，那些溅起的水花夹杂着泥土脏兮兮地打在墙上、树干上、水缸上……

图片来自微博 @宋永进-油画家

当太阳转到西山，温暖的阳光被邻居家高大的房顶遮挡住时，天井里的气温开始下降，屋檐上的雪水逐渐凝结。也就大半天工夫，雪水便化身成一根根胳膊粗细一米多长的大冰凌子，沿着屋檐密密麻麻排布着。这些如钟乳石般光亮透泽的冰凌子成为了小时候记忆中冬日里最美的风景。不过好景不长，这些巨大的冰凌子会被父亲用二齿子全部拍打掉。所谓的二齿子现在已经绝迹，它是一种农具，一根木柄的端头钳着两个铁齿，一揸宽，专门用来搂麦苗松土，现在普及的农业机械化早已淘汰了这些古老的农具，可在那时却是每家每户必备的。除了在麦地里能用到它，冬日里敲击冰凌子再合适不过。小时候总搞不明白为何要把这些漂亮的玉坠打掉，父亲一语道破：这些大家伙会把屋檐坠坏！那些撒落一地的冰凌子如水晶般折射着七彩的光，捡一块儿放到嘴里，嘎嘣嘎嘣…比夏天吃冰棍儿还要开心！

冬日里还有一道靓丽的风景便是那漂亮迷人的雾凇奇观，老家人称之为“百草吊孝”。比起雾凇这个名字来，百草吊孝更为形象。一夜间，铺天盖地，所有的草木都被妆成了白色，如白珊瑚般冰清玉洁……它的曼妙，它的纯洁，它的美丽，一切都似梦似幻。置身其中，犹如童话里的神奇世界，让人陶醉使人留恋……可惜，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这些记忆中的冬日，无趣的都已略过，剩余的只有美好。时光匆匆，记忆永恒…滑冰、炊烟、鸟儿、下雪、冰花、冰凌子与雾凇，这些记忆中的风景构成了记忆中的冬日。这冬日，不管你讨厌还是喜欢，也不管你是期盼还是留恋，它总是踏着点儿来踩着点儿去。大自然有着自己的运行规律，四季轮回，季节变换，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是万物的生长法则，也是人生哲学。悟得了这些，人生亦是处处皆风景，即使是冬日，那也是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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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7於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