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离开我已经17年了，比我和她相处的日子还长。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的晚自习间，同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表妹来到我的教室门口，喊我出来，将奶奶去世的噩耗告诉了我，她说后泣不成声，我也是泪流满面了。

家人本不打算告诉我们两的，怕影响我们的学业，毕竟高中不同以往，同时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孙辈，都是小孩子，不用过多的费心。

我记得当时我的请假条上写了这么一句话:祖母是除了我母亲外，最亲的人，如今她去世了，特请假3天。这是我当时候最真实的感情流露，也得到了班主任的批准。在这次请假的20天前，我也同样将一张请假条送到了老班那，他没批，那一次是奶奶80岁生日，本想请假回家一趟为老人祝寿的，也本应该是我和奶奶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被老班给阻止了。后来还有一点责怪老班，直到多年后才原谅他。

与奶奶的最后一面是2002年的暑假初，在家的我像往常一样，去给奶奶挑水。那时村里没有自来水，全村只有一口井，是村民生活用水唯一来源。缸里有水，是老人养儿防老的最安心的期待，为奶奶挑水也是我最喜欢的活，那能证明我长大了，可以挑水给奶奶吃了。那天，奶奶和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的竹凳上，看我挑水来了，一面急促地起身给我开门，一面亲切地喊我名字，叫我慢一点。走的时候，想给我一些糖果，我没有要，径直挑着空桶回家了，第二天就回学校开始暑期补课了。

在奶奶的21个孙辈中，我是最受奶奶疼爱的，亲戚邻居以及周边的人全这么说，那就应该是真的。那时候我年龄小，没有太多的察觉，只是听惯了，就不以为然了，也就认了。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村里的接生婆叮嘱奶奶准备第二方案，爸爸和伯伯坚持将疼痛难忍的母亲用竹椅，翻山越岭抬到镇上卫生院，卫生院不接收，只能赶紧去邻县人民医院，母亲终于在医院平安生产？期间，65岁的奶奶一路互送，跟随到医院。我出生时非常瘦小，头几天被放在保温室的保温摇篮中，亲属不能接近。奶奶就守在门口，时不时看看摇篮中的孙子，生怕被换走了，再三叮嘱医护人员:不要把我孙子换了，弄错了啊！这个场景，这些故事，奶奶每年都会和我讲很多遍。或许是这段经历，或许是我先天瘦弱，奶奶对我是疼爱有加。

在那个生活还不富裕的年代，村里人没几户能经常吃上肉，凭着几个姑姑的孝顺，奶奶家就经常有肉吃，也会经常给我留一份。每次放学回家，家里没有备饭，或者菜不好吃，我都是跑到奶奶家去吃饭，她家菜汤里的油星子多，味道就不一样。奶奶也会经常偷偷塞给我一些小孩平时难以吃到的零食，几粒葡萄干、几颗糖粒子、一个发饼，或者是一个苹果、桔子之类的。这些都要背着其他的孙子，也不能让婶婶伯母她们瞧见，都是偷偷暗里进行的。到奶奶家去吃好吃的，成为我儿时最快乐的事，去了总会有，即使家里没有啥糖果水果，也会从那个盛砂糖的老瓦罐中舀一小勺砂糖放在我手心，我就会很开心的舔着手心，愉快地跑开又玩去了。

那时，父母都要忙农活，自小就由奶奶带的多。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会问我，将来长大了要买糖给谁吃，当我回答说要给奶奶吃，还要买香蕉苹果给奶奶吃。奶奶就会很开心，还会告诉邻居奶奶们，并且反复问个不停。每年夏天炎热时，奶奶会买冰棍给我冻额头上的痱子，用碗盛着冰棍，融化了才能喝。每次去二爷爷处剃头理发了回来，奶奶都会很细致地看看，是不是刮了鬓角，如果没有刮就会很严厉的为我“伸张正义”。每次得了奖状我也会跑去奶奶那报喜，得到奶奶的夸奖，还有实物奖励，奶奶就会说我“房心翻沙”（这是方言，大概是头脑灵活的意思），并逢人就夸我。

在整理奶奶遗物的时候，才第一次注意到奶奶的名字叫三香。说来也很巧，多年后，我的妻子竟然和奶奶是同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