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想您了

    “老师，方便吗？我想给你打个电话，我是凡。”手机叮当一响，来了一条信息。

    正躺沙发上看电视的我坐了起来，马上拨通微信。

  “凡，在哪儿呢？”我问。

    凡是我的学生，我教了他初中三年，当了他三年班主任，我们的关系特别好，毕业后，他和伟，平、帮、宝、强、兵等同学多次到我家来玩。他到四川当兵的时候还经常给我写信。

  “在孟庄呢！老师，您吃过饭了吗？”凡问。

    “吃过了。我跟你王老师包的饺子，你过来吃吧。”我亲热地说。

    “不了，老师。我刚才从山峰学校出来，我大儿子又闯祸了，把我气得没法，我刚才用个小棍把他的手都打红了。我媳妇吧，脾气好，管不住她，我吧，做点儿小生意，天天忙，也顾不上管他。我刚才一面吵他，一面想，我上学的时候，也是跟我儿子一样淘气，经常坐恁办公室看书、写作文，您那时候太不容易了。”凡笑着说。

    凡的话让我的思绪回到了十七八年前。凡属于聪明但是不爱学习的学生。上课不是说话，就是看武侠小说，睡觉。他啥作业都不写，让老师特别头疼。

    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

    我们那时候做饭用的是煤气炉。毛老师买的煤球多，我的煤球快用完了，就想均毛老师200个，我让凡和威把200个煤球搬到我的厨房。

    我从办公室回来，看见憨厚的威一个人在搬煤球，汗水顺着他胖乎乎脸蛋儿直往下流。

  “咋你一个人搬呢？凡呢？”我给威递过去一条毛巾，让他擦擦汗。

  “他在毛老师厨房坐着呢！”威胡乱擦了一下汗，继续搬煤球。

    我有些生气。这个凡，我让你搬煤球，你坐人家厨房干什么？

  我掀开毛老师家的竹门帘，看到凡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摇着小纸扇，嘴里哼歌，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见我进来，他赶紧站了起来。

  “让恁俩搬煤球，你坐这儿干啥勒？你咋让威一个人搬勒？”我质问他。

    “我怕搬多了，还得送回来。他搬一次，我记一下数。这样不会出错。”凡笑着跟我说。

    您看，他偷懒还振振有词，细想，他说得也没错。

    他跟教物理的郭老师是一个村的，有一天上晚自习，俩人发生了矛盾，气得郭老师找到我，气冲冲地说：“把他弄走吧，我看见他都恶心。”我安抚好郭老师，然后找凡谈心。

    事情是这样的。中考二模成绩出来了，凡物理只考了二十来分。郭老师让每一位同学把自己的纠错本拿出来，把卷子上的错题写在本上，然后找一找出错原因，再把正确答案写下来。

    郭老师在上面讲得口干舌燥，凡在下面睡得鼾声如雷，郭老师让学生把他叫醒，他坐起来不到一分钟又歪倒在桌子上。郭老师不叫他了，继续讲课，等郭老师讲完了，他也睡醒了。

  “老师，这道题咋做啊？”他问。

    “我刚才讲过了。你刚才为啥不听？”郭老师生气地说。

    “我刚才睡觉嘞。”凡满不在乎地说。

  “你想咋就咋啊？”郭老师更生气了，俩人一言不合，开始争吵。

    从那以后，凡物理课开始逃课，把他爸妈请来也不行，他就像一个刺猬，谁碰他他就扎谁。

    “老师，俺这孩儿就是懒，从小就不写作业，都冇比他更懒的人了，我跟他爸天天也冇空儿管他，愁死我了。”她妈在他面前一点儿威严都没有，她说一句，他犟一句，气得他妈两手直发抖。

  他语文成绩还行，字写得也工整。每当他在其他老师的课堂上被撵出来的时候，我就把他叫到我的办公室，让他看我的藏书。还鼓励他做笔记。他记忆力好，悟性高，在我办公室读书写作的这段经历，在他当兵期间有了效果。在部队，因为他能说会道，文章写得很好，被推荐当上了文书。

    在没有手机的年代，在四川某个山沟沟里，凡就是通过书信向我汇报他在部队的所思所想，我也会尽快给他回信。

    再后来，就是他复员，回家创业，娶妻生子。

  “老师，我俩小儿（方言：儿子）一个妮儿。仨孩子，压力大啊！我得好好干，另外，这一段时间村里事情也多，等有时间，我带上俺媳妇儿和孩子们，去看您和王老师。”凡说。

  “好的。公主到一中当老师了，王子也马上考一中了，你们又好几年没见面了，抽时间咱好好聚聚。”我说。

  “公主都当老师了。好快啊！我们上学的时候，她才上小学吧？哎呀！真快啊！”凡感慨道。

    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茬学生毕业又来一茬学生，在迎来送往中，老师青丝变白发，小丁儿变成了老丁儿。

    一句老师，我想您了，让我觉得当老师，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