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俊:今年您86岁了,距离您写作《直视骄阳》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我想问一下您对于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即死亡又近了十多年,您和十多年以前关于死亡的思考有什么变化没有?还有我们作为世俗的人,怎么样来超越这个死亡的焦虑?
后悔感,懊悔感。我觉得一个人对生命中懊悔的部分越少,你对死亡的焦虑也就越少。
你这辈子活的不像你想象那样,不是按照你自己的愿景来活,你接下来在临终之前的死亡焦虑就会越来越大。
每个人都有死亡焦虑,但是死亡焦虑不会直接迸发出来,我相信你跟你病人工作的时候,就会获得死亡焦虑的迹象,每个恶梦都会是死亡的迸发。我觉得每个人都接触过死亡,我们把它遗忘在角落里面,所以我跟病人工作的时候会问病人:你第一次接触到死亡经历是什么?你是否在小时候参加过葬礼,你的宠物在它离去的时候你的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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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与孩子谈论死亡?
我相信一个总体的方向就是作为父母不要忽略这个主题,我们不要忽视孩子的这个问题。我们需要能够给孩子这样的觉知,就是每个事物,每个人,每个存在都有逝去的一天,他们能够在早期获得这样的觉知,能够使他们获得更早与这个主题和解的机会。这是一种镇定,我们传递下去的是一种镇定感,一种平静感,当我们作为父母我们谈论死亡时的这种镇定和平静传递给我们孩子的时候,他们也会内化这种镇定和平静以应对死亡。这是人一辈子逃不出的一个两难,生和死。
这是我曾经辛辛苦苦建构起来的一个世界,这是我的一个意义世界,而随着我的离去,意义世界不存在,任何人都没有和我相同的意义世界,这是一种深刻的哀悼。
所以人和世界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当你死去的时候,你要知道你带走的是什么,是这个世界,你带走的是你平常闻的东西、你看到的东西、你所听到的东西,你的所有和世界的连接也就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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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岁,对死亡的态度是怎样的?
现在死亡这个主题对我来说是深深的折磨着我。我每天晚上都会有焦虑,我每天晚上都会有痛苦,这个恐惧会每天潜入我的梦中、睡眠中,我现在也在做一些冥想,冥想很好的帮助我缓解了死亡焦虑。同时我有一个妻子,15岁的时候就认识我,一直陪伴我,这是非常大的帮助。我相信如果我的妻子死去,我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我活的不懊悔,我希望当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我的每一个点都告诉我没有懊悔,这是我指导性的力量,这是一条指导性的原则。对我来说这是持续性若我不懊悔的事情,持续性让我满足的事情,我会继续见下去,我见我的病人,我绝不打算退休,然后我也绝不打算停止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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