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风雪

      加班夜归，台风天的雨夜第一次是这么格外的安静，只有雨在淅淅沥沥的洒下来，雨帘细密而轻柔，不像是台风天那样粗暴无礼。雨水顺着树叶落下的时候，光晕透过叶背露出深浅不一的绿色，就好像另外一种光打在树上，树木此时好像在进行着新一轮的光合作用。这一刻特别的美，路灯在雨雾下也变得仙气飘飘。

       湿漉漉的地上，湿漉漉的灌木丛，全部被雨水浸润的闪闪发光。它们在夜里，格外的浪漫和柔美。因为雨雾使那些光也变得朦胧起来，它们好像一层曼妙的轻纱。夜空此时是一层银灰色，隐隐约约透着深一层的纱幔。远处楼房的窗口，透过雨帘有柔和的灯光。

      今日读到刘亮程谈故乡，他写：“雪越下越大，天彻底黑透了，我围抱着火炉，烤热漫长一生的时刻。我知道这一时刻之外，我其余的岁月，我的亲人们的岁月，远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风吹彻”。我隔着书本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冬天里彻骨的寒冷，好像小时候新房子没有全上顶瓦的洞漏过来的风。从遥远的童年时代一直穿越时间和空间，吹到我的身上，隔着书本里刘亮程的寒气，一起在这座台风雨夜的城市里，游荡。

       那个时候屋子刚盖成就仓促搬进去，连墙壁内部没有上石灰外面没有用水泥填缝。墙壁缝隙透着的北风呼呼的吹，外面刮大风，里面刮着细微的小风，我总是想起那样的场景：空旷的房子中间只有两张床。我想起在房子还没全盖好前，屋顶的瓦片也只上了半拉，还有半拉透着光亮漏着风。冬天，我们捡拾一些碎屑和树枝以及一些木屑，奶奶带着我和弟弟躲在房子中间烤火的情节。有雪从屋顶的洞里飘落下来，我们围着火堆烤火，听着外面的风啸，那一刻是极度温暖的。

       我还会想起夕阳西下，暖和的光打在盖了一半的房子地基上，年幼的小弟弟搬石头累了，就坐在石块上，奶奶挪着小脚也在忙活着。我还想起小时候曾经捡过一只麻雀，就把它养在我墙壁的缝里头，因为怕母亲不允许。我用棉花裹着麻雀放在墙缝里，就藏在我的蚊帐后面。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蚊帐去看我的小麻雀，躲在里面给它喂食，是我嚼碎了的馒头沫。

      但是有一天我忘记了，第二天发现它已僵硬。不知道是被寒风冻僵的还是饿的。刘亮程的书我会很走心，也很容易被书中情节所共鸣共情，甚至很多场景都像是我小时候的生活在复原。

     我少年时的岁月也被冰封住了，但每一次看到别人书写的情节，每一个细节都够我回顾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