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孩子在家,菜市场买了两只螃蟹,两根舟山带鱼。
带鱼是钩子钓的那种,通体亮银色 白晃晃的,煞是新鲜。
螃蟹我买了两只,四两重的。我个人感觉这个规格比较实惠。大了价格贵,小了不合适。
带鱼因为新鲜,我选择清蒸。我比较懒,带鱼和螃蟹一起上两层的电蒸锅,二十分钟,一次性完成。
螃蟹,我只蒸了一个,留一个明天吃,都是孩子吃。
我这个人急躁没有耐心 ,吃螃蟹不是我的爱好。我喜欢那种一筷子下去就能夹上一捆的那种小炒。
孩子吃螃蟹很奇特。每次是先吃完饭,然后再放下碗筷,慢吞吞地吃螃蟹。我每次看见,都觉得她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
深好此道。
说起吃螃蟹,真正的食客,吃螃蟹有工具,有所谓“蟹八件”,据传鼎盛时期曾达到六十四件。
我笑说,若能娴熟地使用这六十四件,那么此人必定是一个外科医生式的螃蟹生物专家了。
据传,国人吃蟹,从明初开始,就使用了“蟹八件”。晚清时期,“蟹八件”使用热火朝天,江、浙、沪一带,吃蟹离不了“蟹八件”。
苏州人对“蟹八件”另有独钟,他们视“蟹八件”为一种财物,当女儿出嫁时,“蟹八件”成了女儿的嫁妆。
因为吃蟹是一件风雅之事,而蟹又是个十分复杂的食物。没有器具,很难吃得风雅。用钎子吃蟹脚蟹螯,比用牙咬嚼吃蟹脚蟹螯,文雅风趣多了。这种吃的矜持,只有吃蟹时才见到。
有人开玩笑说,没有“蟹八件”,你就没法看到美吃上的矜持。虽说这种说法有点那个,但正论证了袁枚的“美食不如美器”的雅谈。
这让我想起丰子恺先生有文写他父亲吃蟹,他父亲应该是吃蟹的风雅专家了。
“自七八月起,直到冬天,父亲平日的晚酌规定要吃一只蟹,一碗酒隔壁豆腐店里买来的开锅热豆腐干。他的晚酌,时间总在黄昏。八仙桌上一盏洋油灯,一把紫砂酒壶,一只盛热豆腐干的碎瓷盖碗,一把水烟筒,一本书,桌子角上一只端坐的老猫……
父亲说:吃蟹是风雅的事,吃法也要内行才懂得。先折蟹脚,后开蟹斗……脚上的拳头里的肉怎样可以吃干净。脐里的肉怎样可以剔出……蟹脚可以当作剔肉的针…….蟹上的骨可以拼成一只很好的蝴蝶……”
很久以前,本地有一个川菜馆子。老板是一对夫妇,四川宜宾人。我与他们混得熟。
某年老板夫妇结束本地生意回老家。便邀请我合适的时候去他们那边,他带我去吃长江的船餐。
过去那多年,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我依旧没能有机会成行。一直未能领略到长江的船餐。
说起船餐,丰子恺先生在有一篇里描写的船行船餐的文字,很有趣味。
“无数朱漆栏杆玻璃窗的客船,集在这湾里,等候你去雇。你可挑选最中意的一只。一天到嘉兴,一天半到杭州,船价不过三五圆,倘有三四个人同舟,旅费并不比乘轮船火车贵……
经过码头,你可关照船家暂时停泊,上岸去眺瞩或购物……倘到杭州你可在塘栖一宿,上岸买些本地名产的糖枇杷,糖佛手;再到靠岸边的小酒店里去找一个幽静的座位,点几个小盆:冬笋、茭白、荠菜、毛豆、鲜菱、良乡栗子、熟餑荠、……烫两晚花雕。你尽管浅斟细酌,迟迟回船栖息。天下雨也不管,因为塘栖街上全是凉棚,下雨是不相干的……
然客船并非专走长路,往返于相距二三十里的小城市间,是其常业……‘三里一村,五里一市,十里一镇,二十里一县’,用这话来形容江南水乡人烟稠密之状,决不是夸张的……”
丰子恺先生是本地人氏。嘉兴桐乡石门镇,运河边上人家。
他这笔下文字,南湖---钱塘----富春江,一路风光旖旎,春江花月映两湖。加上沿江的各地风味特产,嘉兴的肉粽,南湖青菱,西湖藕粉,兰溪火腿,严冬关五加皮,衢州朱橘,江山镂花薯干……
伴春江花月,丽人素手调羹,浅酎清唱,味冠天上人间,都是一个人间天堂。
这样富有诗意的旅行,再配上这样清淡素雅的饮食,不谛是人生安然的享受了。
我下楼扔垃圾,河边的老街上徜徉。街上人影稀少。
看见孩子居然约了同学,在古茗的奶茶店,我远远地望过去,看见她俩在窗口交谈。外面夜色阑珊,洛河上水气氤氲,街灯闪烁。
竟然不敢上前打扰,点上一支烟,悄悄地路过……
小雨依旧下得细密。气温也貌似陡然降了几分。
一场秋雨来,这个世间不知红黄几层青青自然绿意,褪了多少红颜朱色,亦不知凉了多少人生少年意。
2022/11/19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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