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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全天下最不喜欢小孩子的人了,因为小孩子特别吵,特别闹。
前阵子去我了二姐家,因为二姐家跟我哥家离的很近,小孩经常会串门,那天凑巧,家里有5个小孩,吵得我头痛欲裂,坐在空调房下面一直冒冷汗。
当然,这并不是我主要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要追溯的话,大概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印象中就有个男生,一直觉得他挺窝囊憋屈的。
谁被欺负了还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像个傻子一样一点脾气都没有,太让我看不起了。
但随着出来社会工作,阅历慢慢地增长,我再想到他,遇见他,反而开始羡慕他了,哪怕他不为多数人喜欢和亲近,但活成他那样也真的很好。
我忘记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了,这个家庭条件一般,个子不是很高,有点微胖,戴个眼镜,笑起来很阳光,但是不能发出声音,不然就会让人跳戏。
他声音比较细,说到兴起时语调高扬像女孩一样,发出的笑声咯咯咯。以及行为举止在多数人眼中都不是很有男子气概,大家都叫他“娘娘腔”。
对于男生来说,没有什么比“娘炮”这两个字更具杀伤力,“娘炮”这个词,是一个指称,大家说你是“娘炮”,你就是“娘炮”,没什么道理可讲。
就是这么一个外表形象跟声音相差很大的男生,成了班里多数男生“课间游戏”的对象。
他们把那个“娘娘腔”抬起来撞门,还有一群人围着他摸来摸去,逼“娘娘腔”坐在他们的腿上,或者用胯下去顶“娘娘腔”。
见他总是咯咯咯笑个不停,他们也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他们还会把那个“娘娘腔”课桌上的课本扔在地上,或者扔在垃圾角;
老师不在场合的地方,他们会大声喊“娘娘腔”,然后后边是一堆脏话,听到的同学分成两种,一种是好学生,他们眼神里是担心,也不知道是担心那个“娘娘腔”,还是担心下一个轮到他们;
哦,对了,记得有一次,他们在放学的时候把“娘娘腔”拖到楼道的边上,可能是玩得上头了吧,其中一个男生不小心把手扇到了“娘娘腔”的脸,“娘娘腔”的眼镜从楼上掉下去了,摔碎了,害得“娘娘腔”回家还被他妈妈打了一顿。
“娘娘腔”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依旧是咯咯咯地笑着,好像这件事是很好玩的事情。
我气急了,我骂他: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普通男孩一样呢?
他还是咯咯咯地笑。
是啊,他从来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越是这样,他们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
有一次课间,我回头又看见那群男生在“戏弄”他,一个个制住他的胳膊和腿,然后脱他的衣服,说要给他脱裤子检查一下。大概是痒吧,也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他一边挣扎一边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时,我看到一个过道的女生,脸上带着嫌恶,瞳孔精神的仿佛见到什么稀奇事在看笑话的神情。
她说:“你看他那样,恶不恶心。还笑的那么开心,说不定就喜欢这样吧。”
恶心?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个女生撇过头去和别人说话,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我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不仅是男生的“游戏”早已过界,多数的人也开始对这个“娘娘腔”充满恶意。
恶意有多可怕。
明明是那些抱着游戏心态的男生去捉弄他,他有什么错呢?
就因为他没有哭,而是笑了?
我看不下去了,偷偷去办公室告发了这群人。
老师在教室里义愤填膺指责那群同学:“你换成被伤害的同学想想“,“父母含辛茹苦把你们送这儿念书,你换成他们会怎么想”,“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
我终于笑了,这样,大家就不会欺负“娘娘腔”了吧。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告发,却让“娘娘腔”陷入更大的漩涡中,他们开始对“娘娘腔”疯狂报复、恐吓。甚至威胁周围的人:敢再去的话,“娘娘腔”就是你的下场。
我震惊了,不仅仅是这场闹剧本身,还有班里面的群体性缄默。
我好像害了“娘娘腔”。
初中毕业后,听说“娘娘腔”不爱笑了,变得沉默了,走路时也一直低着头。
再后来,跟“娘娘腔”彻底断了联系,我都几乎忘记了初中的那班同学了。再次回想起来,也是因为今年的疫情。
疫情在家里自我隔离的时候,大概是大家都太闲了,当年那个领头的同学拉了一个群,大概太久没露面了,他们都@我,问我是谁。
“就是那时候你们经常“欺负”,骂娘娘腔的那个呀。”
他们好像集体失忆般忘记了:
“什么啊?我怎么没映像啊?”、
“想不到你还记得这种小事。”
“都是小时候闹着玩的嘛,你也别当真了。”
我盯着手机,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咯咯咯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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