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土的外婆生了重病，家里人花光了所有积蓄，差点变卖资产，终于把她从死门关生拽了回来，可惜只拉回了半个身体，之后的日子她注定要与拐棍为伴。外婆每天起床，都要睁着空洞的双眼，使劲掐自己的右腿和右胳膊，嘴里嘟囔着“你倒是疼啊”。
家里人对外婆康复仍然抱有期望，三土妈经常对外婆说，“医生吩咐了，要多走走，锻炼肌肉神经，就会康复了。”外婆便发作了“走什么走!我一走路身体就痛你不知道吗，我哪里还走得动，你以为我不想走吗?”外婆一直是一个好强的人，生病之前她一个人每天早上都要扛着配钥匙的机器到摊位上摆摊。三土上高中时，她说干到三土高中毕业就休息，三土上大学了，她说要给三土凑学费，三土大二的时候，她才生了重病。
久而久之，三土妈也不劝了，外婆的身体日益衰弱，右眼也渐渐睁不开了，平时只得用胶布粘住上眼皮，才能勉强露出一丝缝隙。
由于身体半残，得不到充分锻炼，外婆体重直线上升，每次外公扶她出去散步，都会被汗水浸湿了衣裳。三土妈想把外婆接来一起住，这样一来可以让外公减轻一些负担，也免得外公日益操劳也生重病。二来也能和外婆说说话，开导开导她。外婆来住了一星期，每天喊着眼睛痛，脚痛，身体不舒服，还说家里风水不好。
一天早晨，三土早早就起床了，他悄悄来到外婆房间，看到外婆正在偷偷抹眼泪，一滴一滴，像蚕豆那么大，打在三土心里。三土赶忙坐到外婆身边，问“外婆，你怎么了。” “我不想活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每天还要别人来照顾我，我也知道自己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老天为什么还不带我走，要我遭受这罪。”“外婆，你别这样说。”三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坐在一旁，给外婆不停抹眼泪。
一周后外婆执意要回去，三土妈没有办法，只得开车载着三土，外公，外婆一起去往外婆家走。
路上叶子被阳光照得青绿，时不时还有几声鸟鸣，车里谁也不说话，好像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各自的胸口在一起一伏。
走了两个小时，三土感觉这条路有点陌生，但是他也没有多想，外婆的病情，妈妈为了照顾外婆一直都没有找工作，自己还在念大学，家里的所有开支都是父亲一个人承担，这些所有的压力使得他思绪紊乱，就像一根毛线不小心掉到地上，绕成一团，找不到头和尾。
想着想着，忽然车在一片荒地上停下了，泥黄色的土路，两边是光秃秃的山，把车环抱在怀中。正在三土迟疑之际，妈妈，外公带着外婆下了车，还没等外婆反应过来，妈妈拉着外公迅速回到车上，钥匙一拧，一脚油门，汽车弹了出去。
三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边大吼着“外婆，外婆，不能丢下外婆。”一边用手使劲扣开门把手，但是无奈车门已经被锁上。情急之下，三土一边拽着车框，一边让妈妈停车。这时三土看到外婆竟然可以和正常人一般走路，她也向三土走来，虽然很慢，但是她一直在走。
三土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潜能，竟把车门整个卸了下来，想要跳车，去接外婆。妈妈无奈，只得把车开了回去。
外婆看到车缓缓驶来，也停止了脚步，她不坐上车，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的右眼又睁不开了，右脚和右手也没了知觉，她背过身，坐在地上，抬手挥了一挥，头也不自觉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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