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
月色很凉,风很冷,这是一场雨后孤寂的寒夜,路旁的树正在黑暗中努力的摇摆,不甘心的伸出抗争的枝桠。
他在树下,目光瞄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小超市,呆滞的坐了良久,一动不动。
他喜欢这种发呆的感觉,准确地说,像他这样的“无能男”是喜欢发呆的,让所有的烦恼静止,让一切不美丽的都见鬼去。静止,多好的感觉!成,解决了一切难题;不成,就让无能男这个词成为一个历史符号吧。
此刻,他有一种隐忍的兴奋,对,一会儿,立刻,他就能将这些困扰他的难题解决了,几天的观察,近乎完美的方案,一场在他心中蕴藏的战役,于他的人生如同淞沪战役,如同百团大战般的战役!
对面,超市里人流越来越少,他观察过,这条街路了过了11点基本没有行人,而这个超市只有一个女店主在经营,一般12点后闭店,于自己,天时地利人合全占!
妈的,还犹豫什么?他猛的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裤准备向对面走去。他边走边想,有什么办法呢,哪怕有一线转机,他也不会干这事。
他来自农村,在一家工厂打工,日常还兼出租司机。家有个7岁的女儿,跟着岳父母生活。他妻子在女儿出生不到一年的时候因车祸去世。他妻子临终前死劲握着他的手不松开,直至断气仍不合眼。他知道妻子不合眼是放不下不满足岁的女儿,担心年迈的父母,担心她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上个月岳母在家晕倒,送医诊断后急需手术,术后还需长期服药巩固治疗。他岳母的病,其实就算手术也未必能活多久,理性的看不手术也合理,但这样做显得冷酷无情。而手术,15万的费用他哪里去借?他的心在滴血,他在亡妻面前立下毒誓:他会用自己的一生,把岳父母和女儿扛在身上,照顾好她们,决不让她们再过苦日子!不惜一切代价是不理性的,但在爱的面前,理性算什么!
他几步翻过马路,像一阵风一般冲到超市的吧台前,将在内心演绎了几遍的词,大声吼了出来,别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近乎完美的方案出现了最难堪的一幕。他晕倒了!
醒过来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自己躺在超市里边那个狭窄的小床上,而那个女老板,一手端着碗,一手正在给他饮水。
女孩说,大哥,你晕倒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扶过来,你是不是有疾病没注意,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我还给你煮了点方便面,你先吃点好有力气走路。
他愣了,眼泪啪啪地落下来,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超负荷工作,他曾晕倒在车间里,属于严重贫血,此刻犯病了,他匆忙擦掉眼泪。该死的,他真像是个废物。居然在一个要被抢劫者面前作出怯懦的表现。
女孩什么都明白,只是没有说破。女孩说,大哥,你一定遇到了难处,你看我这店每天晚上也需要人手,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帮我照看送货,我按小时给你付工钱。
他眯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刚想对女孩硬气一些,可竟说不出口,他直直地与女孩对视了一眼,女孩眼里透露着关切,那种清澈的善意让他迅速地低下头。
他豁然开朗,自己一直都在犯傻,是这个女孩在堕落的边缘将自己救赎。自己可以不够优秀,但必须足够勇敢,承担起一个父母一个半子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缓缓地站起来,地上长长的影子覆盖上一旁短短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站立女孩对面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很轻很轻的说:谢谢,走,关门,我送你回家!
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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