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去过陕北高原,那么你也一定见过陕北人包着头巾赶着羊群唱着山歌儿的场景。小时候看到电视剧里的黄土高原,总是会看到这样的画面。那里的黄土坡层峦起伏,随意走到一处便是美景,它的美是一幅画卷,须得用浓重的墨彩去渲染才能体现当地人对大自然的敬畏。
我时常想,是不是电视剧的某些画面刺激到了我的妈妈,她也开始念叨着要去买一些羊只回来。我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她就从别处买了一只小羊回来,小羊很怕生,躲在角落里面不肯出来。弟弟在逗它玩,小羊可能吓坏了,一直叫个不停。这么可爱的小羊,竟然也会聒噪个不停。我连忙拦住弟弟,不让他靠近小羊,这才安静下来。午饭的时候我们讨论要把它的窝安置在哪里比较好,院子也足够大,院中有一棵树,这棵梧桐树大约有10年光景,妈妈说,我小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了,每年都会开花,深秋时节,洋洋洒洒的掉落下来,院子里尽是梧桐香气。言归正传,商讨过后,我们一致决定把小羊的窝建在院子东南角,那里以前种过葡萄树,还有没有完全拆除的架子在,再找一个合成的板子搭在上面,便可以遮风挡雨了。在这之前我们决定把它拴在树下,再去给它割点草回来。我和弟弟去割草,妈妈去买板子,一个下午便搭成一个简易的羊圈。这以后每天放学,我和弟弟会一起去搜罗它要吃的东西,不拘什么东西。
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一年过去了,从一只变成了五只,这个时候,再去靠人力割草便是杯水车薪。我们便不用去割草了,妈妈每天会把它们放出去吃东西。可是妈妈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情做,农忙时更是分身乏术,我和弟弟在周末的时候更是挑起大梁,去放羊。弟弟也不总是能一起,羊只不多,一个人完全可以。没有电视里感动的画面,也没有山歌儿唱,只有酷暑,冷冽,贫穷和无尽的寂静。
羊越来越多,要扩建羊圈,要给它们补充营养,要有销路,同时也意味着杀戮。我很爱它们,它们是我的玩伴,我无法决定它们的生命,我只是恨为何要用它们来换取银钱。从我10岁开始一直到18岁,每到年底就在上演分离画面,看到一只只羊的生命终结,这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创伤。我难以忍受我喜欢的我爱的与我分离,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流逝掉,耳边是对生命渴望的呜咽声,眼前是血液从喉管中喷涌而出的瀑布,我的眼睛受伤了,只能看到红色的血液,而后过了很久,直至变成滴答的血滴,我才知道我的心脏原来在痛。一颗羊头就这样摆在我的面前。我想喊我不要新衣服了,我不要吃东西了,我宁愿饿死在这个冬天。我开始恨我的家人,为何还不能放过它的头,还要拿去吃,让它时时刻刻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偷偷的跑到一个地方去哭,我痛恨贫穷,是贫穷让我背负了生命的债。可我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个家里不只是我,我想快速的从脑海里调出温馨的场景。还记得那是一只养了很久很久的母羊,它在年老的时候生了一对崽崽,一公一母。母羊已经很老了,走不动路了,每次放它们出去,它们就像脱缰的野马狂奔。那只公羊也不例外,但是它在跟着羊群的同时,还要扭过头来看看母羊跟上没有,一连几次,这个画面到现在我都不能忘怀。也许人类世界太过压榨,也只有从动物身上才能得到些许温暖。
再后来,出去求学,妈妈说终于供到我读大学了,家里也不再养羊了,杀戮终止了,心里埋藏的罪孽也要释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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