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开
文/二月兰
20210408 星期四 阴
上班时分，学林路上实在太堵了。按照惯例，我走的是途经广场与幼儿园的盛北路。
大清早的，这条路上也永远是车水马龙，步行的、驾车的，或骑行摩托车的，朝向的都是同一个方向——学校。
幼儿园门口，已经三三两两来了一些孩子，有序地排在栅栏里，等待着开园的时间。往前走，会遇上孩子上学早，已经开始返回的家长。
再转一个弯，便是学林路，要不了多少步就是学校大门了。咦，迎面走来的不是我们班的楼吗？他怎么在反其道而行之，往我的方向而来呢？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学校了。此刻，他身上背着书包，却在往校外走，显然仍不想进学校。
上周听数学科任老师说，某天看到他和他的父亲在校门外和班主任纠缠半天，最终，他却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教室里。看来，他是彻彻底底厌学了。她担忧着他每况愈下的成绩，念叨着他什么时候能来学校多多少少学一点。
嗨，唏嘘感叹几句之外，又能干什么呢？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每一个问题孩子的背后，必然是一个问题的家庭。
这个由控制型爷爷、妈妈和放任型爸爸组成的家庭，教育的严重后果是“无法以恰当的方式来表达情感和进行沟通，从而无法建立起父母与孩子的亲密关系，孩子也就无法得到家庭关系所带来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他妈妈秉承了她父亲的脾气，没有耐心，动辄打骂。入赘的爸爸脾气温顺，竟也曾因矛盾被家里老人打断过腿。他亦越发忍气吞声，没有话语权。最终，孩子成了失衡教育的牺牲品。从去年至今，从厌学情绪萌芽至连续数周不到校，学校几次要约谈家长，却始终未曾露面。——学校也没想过可以主动走进家庭去沟通。
今天，是谁送孩子来的学校呢？怎么没把他送进校门呢？家长认定孩子已经到了学校，而孩子却在往校外去。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岂不是大事一桩？谁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啊！再则，如果真这样逃学，可见孩子的胆子越发大了，一次得逞，往后他逃学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细想，极恐。
我迎上前道：“楼，早上好！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告诉我要去买东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去幼儿园对面的果果超市，那是孩子们喜欢去的地方，但绝没有大清早去逛超市的。
我一边拦住他往前走，一边对他说：“今天盛北街封路施工了，车来车往的，你看，多拥挤啊！现在去买东西，太危险了，我们放学的时候再去买吧！”我让他跟我一块儿进校园，他听话地转身亦步亦趋跟着我。
我不跟他纠缠谁送他来学校，又怎么不进校门，直截了当问他想去买什么东西。他迟疑了一会儿，轻轻悄悄地说：“我，我要去买英语作业本。”
我也不理会他的真假，毫不迟疑地说：“在学校，还会缺本子啊？我来替你想办法解决，要英语作业本就问英语老师要，要数学的就问数学老师要，要语文的就问我要。”
我一边走，一边催他走到我的前面。到达校门口，提醒他排在人少的队伍后面去刷脸。直到进了校园，我的视线才从他的身上转移。我也改变了惯常迂回接力的路线，跟着他直达四楼，目送他进了教室，才转身去了办公室。
看到班主任的第一眼，就跟她反映了巧遇楼往校外走的事情，提醒她要警惕今天的事情，避免类似事情再发生。
楼，还是比较愿意亲近我，听我话的。大课间，他主动来找我补了小长假的回家作业。我叮嘱他专注书写，边写边记忆，完成后再把练习上的古诗背一背。他不时地跟我汇报他的学习进度，作业补好了，古诗会背了等等。
这孩子的可爱之处就在于，只要来上学，他总能及时补好拖欠的作业。这天，他还借了班长的书，画了词语，记了笔记，真是不赖。
当天考试，尽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竟然考了69分，比上学期期末翻了一倍多，比某些天天到校的孩子也高了那么几分。我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厉害，小脑袋瓜子灵光得很，要是努力一点，得把好些人给甩在身后……
这孩子真不是笨笨拙拙的，缺的是良好的家庭教育与引导，缺的是起码的约束与规范，思想松懈导致厌学，带来成绩的一落千丈，从而走上了恶性循环之路。
看着他，想起了看到的一个故事：朋友一家到野外去游玩，一只飞虫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怎么倒，怎么晃都没有办法弄出来。怎么办？拿挖耳朵的小勺掏，担心将小飞虫逼进耳朵深处，弄伤耳膜；用植物油粘住或憋死飞虫，既不安全又不卫生。这时，上幼儿园的女儿说：“小飞虫不是存心让爸爸难受的，它一定是在爸爸的耳朵里迷路了，我们给它一丝亮光，它就会找到出来的路了。”女儿用小手电筒对着爸爸的耳朵，过了一会儿，一只飞虫从耳朵里飞出来了，飞到了手电筒的亮光里。
楼，就是一只在黑暗中迷路的飞虫啊。当他像迷途的羔羊一样左冲右突、张皇四顾时，非常需要我们站在路的另一边，拿着“手电筒”给他提供一丝亮光，给他一个光明的方向和一个走向光明的机会，帮助他找到自己的天地可以尽情翱翔。
可是，我们真站在他的立场，理解他的内心，呵护他的尊严，顺势而导了吗？父母没有，我也不敢说老师做到了。稍许安慰的是这几天他坚持天天到校了，听他一会儿跟我说他画的词语有32个，一会儿说他又会背诵哪几首古诗了，一会儿说当天的回家作业也做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又说谁谁谁刚才捣蛋了……我都觉得这是最美妙的互动。
希望每天都能在教室里看到他，希望他最终能够战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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