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念菀
午后一场瓢泼大雨就如同她们此刻的争执一样来得莫名其妙。楚洺胡乱抹着脸，大地色的眼影被泪水糊得到处都是，却仍有大量的液体源源不断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女人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微微握紧的手指昭示着她的隐忍。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想事情本不该变成现在这样的。
说起事件起因甚至有些无厘头，吃完饭宋离将收藏已久的一组照片递给楚洺看。
“古色古味，简约质朴，是不是很有美感？”
那家伙歪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又抬头瞧了瞧自己。“你想让我给你拍这种照片吗？”
“真聪明。”
“可是我们没有单反。”
“我手机像素不比单反差。”
“那就试试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能出这种感觉。”
“有没有意境看构图，构图好，小米也能拍出大片效果。”
那个人两条大长腿在桌下来回晃荡，满脸都写着大大的我不认同。
“那还不是有后期的功劳，要拍人物，后期美化必不可少。”
宋离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并不知道楚洺到底在拗什么劲，强行压下心中不满，口中平和道：“你看看你给我拍的，脑袋大身子小，哪个不是一米五特效？”
“那你教我呗。”
“这些东西都要你自己去琢磨。”
她自然也并未料到，看起来如此平淡的一句话，竟会成了触痛对方的导火索，楚洺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头顶的日光灯为她笼上了一层刺眼的光影。
“你做什么？”
“好歹我们身高差摆在那里，况且这些照片不是偷拍就是边走边拍，你在走动，我又怎么可能把你拍成大长腿？”脱口而出的话语已经带上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摆拍也好不到哪去。”宋离觉得自己的怒火这下算是彻底被她挑起来了，伸手抓住还在不停踱步的楚洺，一把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你能不能安静些？”
那个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只是愣愣睁着一双过分水润的眼睛，渐渐的，从那汪水潭深处，越来越多的雾气凝聚到了一起。宋离发现她低下了头，掩藏在刘海投影下的眼角隐约晕起了一抹红。
“你总是这样，只会告诉我这里不行，那里不够好，让我自己去学去看，可是却也不断强调着我理应是孤独的，是啊，孤独的做着各种事，而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每当我困扰不知所措，压力大到无处宣泄时，却也只能独自吞下，总之，我只要不断逼迫自己就对了。”
浓重的鼻音漂浮在空气里，糯米团子一般，夹裹着黏腻与要命的甜渣，宋离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却好像哭上了瘾，哼哼唧唧的，把委屈一个劲的往外倒。
“总是冠冕堂皇说着我是孤独一人为梦想而奋斗的，这样的你最讨厌了！”
听着楚洺的声声控诉，宋离突然有些迷惘，也许是自己真的不够懂她，不知何时起，这个敏感的小东西开始背负了太多的思想重担。然而，那是她总想将最好的给予，即使捧在手心里仍觉得不够的存在。就如同楚洺所说的，明明要的是牛奶，而自己却倾尽所有给了她矿泉水，她会觉得不够，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大概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宋离闭上眼睛，半晌才低声说道。
抽泣中的楚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扬起的花脸上两行泪将掉未掉。那是属于弱势者的姿态，宋离知道，无论现在的她看起来多么尖锐，可只要耐心剥开那层带刺的外壳，暴露在眼前的便是血淋淋的脆弱与柔软。
“我只是不想听你说你与我的未来无关，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要的只不过是作为参与陪伴者身份的你。”将脸埋入宋离膝盖之间，两行泪又淌了下来，她不断伸手抹着，却仿佛把宋离的心都给抹化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那我也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宋离无可奈何，遂又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啧，一个鲜红的大唇印，料想她定会喜欢。
下午上班时宋离总在想中午这事儿，连同事都开玩笑说她魂不守舍。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宋离苦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经意间瞟了下电脑上的时间，16：35。
？？？
“坏了！”
她悲催的发现，因为那场要命的小别扭，魂不守舍的她忘记卖基金了…………
但愿明天不要跌才好，否则回去必然是要给那只兔子好看的。
远处的楚洺突然浑身一抖，胳膊上起了密密一层小疙瘩，她抬头看了看窗外依旧黑压压的天，心想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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