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死了,死在了麦田里。死前的弥留之际,望着泛蓝的天空,吃力的将一株麦穗塞进嘴里,喃喃道:
“娘,真疼啊”
一:
二牛他爹在二牛很小的时候,被抓起做壮丁,就再也没回来,二牛就这样成了没爹的孩子 。也有人劝二牛他娘改嫁,可是都被二牛他娘一一拒绝了。就这样,二牛从小就一直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一个没了男人的家,终归是脆弱的。族里的无赖们合伙抢占了二牛父亲留下的一间破屋和二亩薄田,还将他们母子二人卖给大户人家做奴。
即使同样是奴才,可也分个高等下等。二牛母子自然而然是最下等的那一种。每天干最苦最累的活,吃的也是最差的。有时候,那个奴才被主子训斥了,不开心了,也会踢两脚二牛,发个脾气。二牛也不生气,无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一直憨憨的笑。看到二牛这个样子,这些人往往吐口吐沫,骂句“傻子”。然后讪讪地离开。久而久之,人们都开始叫二牛傻子了。
二牛觉得自己不傻,因为他娘说他不傻。自己每天都能吃饱饭,和娘在一起就感到十分幸福了。他只想快快长大,长的和他爹一样大,就能保护他娘了。他没见过他爹,但他娘说他爹又高又大,那就又高又大。
可不幸还是接踵而至,二牛他娘病了。随即他们娘俩就被主人家赶了出去。也就是那一夜,二牛他娘再起不来了。二牛背着他娘,想找一小块地将他娘埋葬。可找遍所有的地方,所有的土地都写着名字,没有一块土地是二牛的归宿。
从此,这座城里多了一个孤儿。
二:
别人都说二牛很壮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有父亲高大了吗?
此时,二牛头上裹着一条红布,提着一把破菜刀,走在一个松松散散的军队里。军队的人都裹着一条红布。他们把这条红布叫做象征,他们义军身份的象征。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人们只要看到这条红布,就会落荒而逃。
这支军队将要走到哪里,会走到哪里。二牛不清楚,也不想了解。他只知道跟着军队走,能有饭吃。他只记得,在自己最饥饿中那条火红的丝带在风中飘荡着:
“想吃肉吗?跟我走,不死”
二牛他们又攻克了一城,众人们都在欢呼庆祝。他们簇拥着他们的首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高声欢呼;各自唱着家乡的歌谣,释放着自己内心的欲望。只有二牛,在一边盘坐在地上,呆呆地遥望着远方。虽然每天都能吃饱饭,甚至还能吃到肉。可总感觉心中少了什么东西。
渐渐的,军队越行越远,人也越来越多。可随之而来的,头巾的颜色也越来越多。终于,他们不再远行。他们在一处富庶的城池安定下来。二牛也丢掉了陪他远行的菜刀,换上了锄头。每天的日子过的十分的枯燥,但二牛怡然自乐。他内心的空缺开始慢慢愈合。
平静的日子里,有时也会掀起波澜。二牛结婚了。是他曾经的伍长介绍的。女孩长得十分结实,有一脸旺夫相。在结婚的那一晚,二牛感觉自己的内心“满了”。曾经的满足又回来了。
二牛,他又有家了!
三:
苦难是一个坏坏的东西,你不加速跑,他就会追上你,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朝廷来了,二牛他不知道朝廷,皇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听说朝廷很大很坏。他给人们很重的徭役,拆散人们的家庭。但谁也不能拆散我的家,这是二牛最不能放下的东西。
就这样,二牛又拿起了曾经的破菜刀,将菜刀磨的十分地锋利。准备大干一场。
二牛的菜刀依旧十分锋利,朝廷的士兵在他和他的菜刀面前,不堪一击,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他们又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谁的爸爸呢?朝廷不在乎,二牛也不在乎。二牛只记得,在他的背后,还有他的家。
二牛发誓,他一点也不害怕朝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完了。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兄弟,要将刀剑指向他。朝廷已经被赶跑了,为什么又将兵器指向自己人呢?二牛,没有想明白,也不会想明白了。漫天的弓箭,已经向他射来。
二牛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儿子出生了。跟二牛妻子相依为命。
二牛的儿子问妈妈,“妈妈,那些野草去哪儿了呢?怎么不见了?”
“孩子,野草他们只是去睡觉了。明年春天就会爬出来,到时候,,这片山野全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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