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的邻居

以前在沈阳住，为了获得房前四十几平方的私家小花园，买房时专选了一楼。小花园里边角栽了几棵花，其余的大部分地方用来种菜。因为是在建筑垃圾上垫点土，土质贫瘠，常常干旱，撒下的菜籽斑秃似的生长着。

右边邻居利用他家的那块小花园，用防腐木搭建了一座漂亮的狗房，剩下的地面铺满地砖。男主人说是朋友要送给他一条狗。他把那条小奶狗抱来时，就能看出不同寻常，一身黑亮的毛皮，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两只眼睛冒着凶光，跑跳起来，一个蹿跳就能把七、八岁的孩子撞倒。这是条血统纯正的藏獒。

小花园隔着栅栏，外面就是公共绿地，花花搭搭栽了银杏、大古栎还有其它树，大部分是草坪。许多养狗的人，都带着狗娃在这里遛。右边的邻居也不例外，幼年期的藏獒，每天领着到栅栏外去拉屎撒尿。大点了，不行，它的样子接近福尔摩斯侦探小说里的恶魔。邻居说这条藏獒喂它猪肉怕胖，只喂它牛肉，吃肉的狗体味特别大，天热时天天要给它洗澡。这狗很会享受，到点了放它进屋，自己就会乖乖地站在花沙下面。四个月大时，邻居男主人拽着牵狗绳，狗跑起来把他带着直踉跄，遛它已经很吃力，所以它更多时间被关在狗房里，不定时就要狂吠一会儿——它炭黑的脸阴郁，骨白的牙冰冷，每每隔着栅栏观望，连一向自诩胆大的我都不寒而栗，路过的孩子有时会被吓哭。

邻居家的男主人姓葛，在五爱市场有十几个摊床，整天呆着没事，每年只在年初去收租即可。据说他收租时最为牛逼，有两个和他一样彪悍的人跟在身后，拎着口袋。租户把成捆的钱甩给他，他连数都不数，一甩头，跟在屁股后头的人就把钱搂进袋子里。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几百几千元钱买下的摊位，后来可以大价钱、以数万计往外租了。这时已是2003年。

葛邻居身体很好，即便早春或晚秋我们都穿上秋衣秋裤了，他也经常光着膀子在他的小花园里走动——他的后脖梗子上堆着一圈古铜色的肉，硬梆梆的，形状有点像胖人肚子上的游泳圈儿。

葛姓男子的媳妇样貌年轻，不知是真的小男人很多，还是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显嫩。遇到休息日我闲下来，经常见她不换睡衣、大波浪的长发像有一千只鸡刚刚跑过，开角门进花园，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时间长了有了交流，倒觉得这是个很随和的女人。她不工作，每天除了看电视打牌，再余下来时间就是喂猫逗猫。

可能在流浪猫的眼里，她那副慵懒闲散的形象，依旧美丽如天使，明亮如圣母。

这是一对有戏的夫妻，我后来退休走了，再回去时，看他们的生活依旧，只是那条大藏獒不见了，换成了一群猫咪。女邻居有一天给我打电话，驾车带着她的朋友，跑了很远的路，到我乡下的家串门来了。我问她还养猫吗？她说养得更多了，小区里的人把她家当成了养猫基地，不声不响的把吃剩下的鱼肉猪肝送到她家的栅栏外，更多的流浪猫在她那里找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