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

        小灰在前面走着，大摇大摆地走，肥硕的屁股一扭一扭，有点笨拙，尾巴上长而稀疏的毛随着屁股扭动在地上扫过来，扫过去。三伏天少有的凉风，又是暑假，恰逢周末，小区门店都还没开门营业，少有的清净，在这难得的清净凉爽里，小灰走得很是惬意。急匆匆赶着上班的我，忽然生出一丝羡慕嫉妒。假狂犬疫苗事件这几日正沸沸扬扬的，我与小灰擦肩而过时，只偷偷瞟了一眼，小灰竟然察觉了，侧头回我一个仰视，灰黄的目光冷漠，空洞。

        小灰是小区里一只流浪狗，我本不喜欢小动物，认识它，关注它，源于儿子，爱屋及乌吧。刚认识那会，小灰还小，儿子也还小。小灰整日在小区里游荡，白里泛黄的皮毛枯巴巴脏兮兮地，儿子也是疯玩不着家的年龄。不知怎么儿子就喜欢上了这条流浪狗。我警告儿子小心惹上跳蚤，可儿子不管，依旧背着我逗小灰，理由是小区里好些小孩都喜欢跟小灰玩。我闹不清一个流浪狗有啥招人喜欢的，一次刚好遇到一群孩子领着小灰在小区里招摇过市，这就是小灰？我问一句，小灰就仰头看我，目光里满是善良，

        小灰已经生过很多孩子了，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每次见都是它一个孤零零地，犹如年迈的老妇，步履迟缓，目光呆滞。

      遂想起小区门口常常呆坐的那位老人。

      第一次看到老人，是个冬天的黎明，我去锻炼，他坐在人行道冰冷的石条凳上，穿宽大的黑棉袄棉裤，双手笼在袖子里，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帽子，瑟缩着脖子，面无表情。瑟瑟寒风里，空旷的大街上，车流稀少，他就那样坐着，像一尊塑像，不知在看什么。难道是无家可归的老人吗？难道是在儿女小区家门口等待温暖吗？难道是走丢了找不到家？我不由得多看了老人几眼，真想上去问问，可当我的目光与老人的目光相遇时，忽然有点恐惧了，终还是没能上前。

        后来，就常看到老人，不是在小区门口的商店前呆坐，就是在人行道的石凳上呆坐，穿戴从厚厚的棉衣换成了春装，又换成夏装，黄昏时也一样的光景，多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了车水马龙，老人大概不会寂寞了吧？可是依然从没见过老人一丝笑意，也从没见过他的儿女或者亲人陪伴他，是个孤寡老人吗？

流浪的狗，孤独的老人，少了温暖的眼眸里，除了空洞就是凄凉，但愿这只是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