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风依然湿润而闷热,迎风狂奔的陈辉却是仿佛浑身血液凝固了一般,透心凉。“他妈的,还是被发现了!”心里咒骂着那喊他出来偷东西的邻居小易。后面巡警越来越近的呵斥声和脚步声象根鞭子,抽打着他跑得飞起。
前面几个同伙已经趁机窜进了岔道消失不见,他却没有在意,一直没回头地从漆黑小巷跑到了灯火通明的大马路上。当有两个巡警从前方十字路口突然冲过来时,陈辉彻底放弃了,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瘫倒在马路中央,好像溺水者刚从河底钻出来一样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刚才一直被夜风压制着的汗水也瞬间都涌了出来,浸透了汗衫,在干燥的水泥路面上留下一滩印记。
派出所里,警官将陈辉一只手拷在窗沿下陈旧的暖气管上,就让他半举着那只手蹲在墙边。屋里的吊扇呼呼地转着,些许有些凉意。
“还有谁,别磨蹭了,赶紧交代!”警官把桌上的水杯加满了水,咕咚咕咚地喝着。
陈辉垂头丧气地依着墙,想着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高三这年熬过去,大学是不指望考上的,家里已经打算让他上个职业学校赶紧工作。这下全不可能了。不由地焦躁不安起来,另一只手把住手拷拷着的暖气管用力地拉了下,好让自己蹲着得更舒服些。谁知那管子的接头在用力之下竟然活动了。陈辉心里一惊,面不改色,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望着地板,也不搭理警官。
警官灌了些水下肚,止住了渴,摸出烟来,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可那火机怎么也打不着,总是被风扇给吹灭了,手捂着也不行。扭过头指着陈辉道:“给你十分钟,再不交代别怪我不客气了,小逼崽子。”说完到外面大院抽烟去了。
陈辉眼盯着外面,手下不停,没怎么费事,那接头就被拧松了。两手用力拉开,手拷从已分做两截的管子中间拿了出来。轻轻将窗户推开到最大,陈辉翻到外面,消失在夜幕中。
陈辉一路往家跑,又不敢回自己家,直接去敲开了那个喊他去偷东西的邻居小易家门。小易见他手上的手铐,吃了一惊。听说陈辉已经被抓到派出所,又逃了出来,赶紧拿出他那撬门别锁的专业工具,三两下就开了手铐。
小易寻思着陈辉一旦被抓回去,他肯定跑不了,就是陈辉不说,陈辉父母用脚后跟都能想的到是他小易领着干的。小易在这前后几条巷子里是有名的惯偷,附近的家长们都不让自家孩子和他玩,可他总能找到给他望风打下手的少年。
小易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耽误不得,连忙拉着陈辉出门。“你得出去躲几天,我这里安排好联系你回来。”陈辉毫无主意,“躲哪去啊?”“跟我走。凌晨3点有班去广州的火车,这会去火车站能赶上。”说着,两人来到后街,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买好了票,小易拍了拍不安的陈辉的后背,又递给他300块钱,“刚才车上给你的电话别丢了,最好记脑子里。大毛是我好兄弟,明天早上我就给他去个电话,等你到了他会照顾好你的。”陈辉哭着说:“易哥,我还得上学呢,你别和我爸妈说,过两天一定要安排我回来啊!”小易一边把他往候车室推,一边应着:“放心,咱们也没偷什么值钱的东西,不会有事的。最多一星期就能回来了。”小易看着陈辉检票进了站,才扭头拦个车,也不回家,直接去个狐朋狗友那避风头去了。
陈辉在火车上魂不守舍地呆坐了两天,想哭,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敢哭,茶饭不思,两天就吃了两碗泡面。
出了广州火车站已是下午时分,那诺大而又凌乱的站前广场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形色人物,耳边尽是南腔北调的口音,陈辉好像到了个奇幻国度。当他恍恍惚惚地从一层层的劳务中介、宾馆推销和悄声悄语的提供特殊服务的人浪里挤出来的时候,一度有昏厥的倾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拨通了大毛的电话才知道大毛就在这广场的边上。
当他找到大毛的面包车,前挡玻璃处放个纸牌,两个大字“招工”。一人穿个背心,两臂满是雕龙画凤,正靠着副驾驶的门抽着烟。“您是大毛哥?”陈辉试探着用普通话问了下。“小辉?”陈辉听着对方用家乡话喊他小辉,顿感亲切,好像对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是我是我。”陈辉忙不迭地答应着。“别绉什么普通话,说家里话,都能听懂。”“好嘞。”陈辉连忙用家乡话应道。
说话间,风风火火窜过来一人。“毛哥,快看,那边两女孩多水灵。听讲话是四川的。”大毛顺着那人手指方向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两女孩,都穿着牛仔裤加白T恤,青春无敌。其中一个高些的更是宛若天仙。“不错,拉回去!”大毛一句话,那女孩便已万劫不复。
陈辉呆呆地在一边都没整明白什么情况,就见刚来那人招呼了个少年和他一起迎向两女孩。一阵嘀咕和拉扯,一个女孩被一人拉到了后面一台面包车上,交给了另一波人,那漂亮的则被拉到了大毛这里。“上车说,上车说。”大毛这会倒是绉起了普通话。女孩被推进了面包车的后座,大毛挤在她身旁坐下,又指挥着陈辉坐在门边。冲着司机喊了嗓子:“开车小强,回家给我兄弟接风。”
一路上,大毛吹嘘着自己在广州和许许多多的工厂都合作,待遇好的工作随便就安排。又找理由把女孩的身份证要了过来,顺手递给了坐前面的小弟,女孩似觉不妥,想要回来又给大毛找话题岔开。车子在城里绕了近一个小时,渐渐出了城区,女孩惶恐的脸色越来越重,终于哭了起来。“求你们了,让我走吧。我要找我同学,我要回家。”大毛不停地哄着她,慢慢失去耐心,一巴掌扇了过去,“再哭就把你带到乡下给卖了。”女孩止住声默默地抽泣。陈辉坐在前排头都不敢回,又惊又恐,浑身僵硬,怎么坐着都觉得不舒服,又不敢大动作地挪动,只是活动活动脚踝和脚趾让自己感到还活着。
广州的雨说来就来,在突然的一场瓢泼大雨中,面包车不知道在什么位置开进个小院停了下来。大毛指着刚才开车的道:“小强,这是我兄弟,小辉。他以后和你一屋,你领他去收拾下。动作快点,赶紧把菜烧好,晚上给小辉接风。”说完和陈辉招呼了下,就拉着那女孩上楼去他的屋里了。
雨没头没脑地来,很快又没头没脑地走了。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陈辉躺在床上想睡,可脑子里全是那女孩哭泣无助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入眠。
当屋外大声地喊着吃饭,外面已经开始黑了,西边的一抹余晖也转瞬即逝。
来到大厅,一帮人已经收拾停当,大毛凶巴巴地下楼来。“小强,你找把锁,把我那屋从外面锁上。小娘们,不信治不了你。”大毛坐下亲自给陈辉倒了杯啤酒,陈辉从来没喝过酒,又不敢拒绝,就浅浅地咂了一口,几乎全是泡沫,就那也感觉到真是浓浓的尿味啊!大毛看在眼里,皱起眉来说:“出来混,酒都喝不了还怎么做事?怎么玩女人?干喽!”说着,自己仰头先干了,一桌小弟也跟着全干了。陈辉不想他们看轻了自己,也就不去品什么味道了,直接灌了下去。两杯下肚,啤酒的清冽凉爽让陈辉胃口大开,酒精的麻醉让他心情也放松下来。终究是第一次喝酒,就一瓶啤酒,刚勉强喝完,菜才吃了两口,就“咣当”一声趴桌上睡了过去。大毛吃了一惊,推了推陈辉,又拍了拍他的脸,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一桌人也跟着大笑。
醒来时天已大亮。陈辉来到大厅正赶上吃早饭,昨天那四川女孩也在。“起来啦?”大毛见到陈辉,指着女孩说:“叫大嫂。”陈辉喊了声大嫂,女孩低头喝着粥,根本不搭理他。从侧面能看到她脸上还有清晰的掌印,半边脸都肿了。女孩吃了碗粥就放下碗筷,木木地坐在那里。大毛见着也无趣,就让小强把她送回屋了。
没一会儿,小强下楼来。“锁上了?”“锁了,您放心吧,大毛哥。”大毛赞许地示意他坐下继续吃饭。
“刚才一大早四眼给我打电话说大鹏要这女孩呢!说什么四川的业务就归他们四川帮管。”
“叫大嫂!”大毛眼一瞪,“扯什么玩意呢!竟然是业务,谁有本事抢到就是谁的。昨天不还让了个给他们么!”
“就是那女孩说的,说大嫂美得跟天仙似的,大鹏才动了心思。”
“哼!”大毛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让了这次,以后还有,兄弟们跟我喝西北风啊?那河南来的他们也不准碰,你问问他们愿意么?再说了,他大鹏算什么吊玩意啊?他还能代表四川帮了?别理他们。再纠缠弄死他!”
吃完早饭,大毛让陈辉熟悉熟悉业务,跟着一帮人开了车去火车站拉人了,自己则留在家里调教这刚抢回来的女孩了。
傍晚,小强刚进屋就立马找到大毛,说白天在火车站广场,大鹏直接找了过来,没见到大毛就约了晚上过来面谈。
晚饭后,约莫8点的样子,四眼开车载着大鹏来了。大毛见他们就来了两人,心里顿时来火,“他妈的,吃定我了?就俩鸟人也敢来跟我要人?”这般想着,心下已生恶意,脸上却堆起了笑。寒暄了几句,大鹏张口要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大毛略一犹豫,便对大鹏说:“这人多,到后面麻将室咱们细聊。”说罢,起身拉着大鹏往后院走。见四眼起身要跟着,大毛给小强使个眼色,小强一把拽住四眼,说:“这样大事有老大们自己谈呢,咱们就别参呼了。来来来,上菜,开酒!”招呼着众人又摆了一桌。
“山炮,去把那屋空调打开。小辉,泡壶铁观音过来,我和大鹏好好聊聊。”大毛吩咐着,给山炮丢个眼神,却让陈辉警觉起来。因为他听小强介绍过,山炮也是河南人,在家里背了人命官司跑出来的,投奔在大毛这已经半年多了。平日里不让他去火车站拉人,负责往厂子里送人。话不多,人狠,几次和其他帮有冲突,都是他拎着家伙先冲上去干。
陈辉送了茶进去,见大毛和大鹏对面坐着,山炮也坐在一边,抱着胳膊抽着烟也不言语,就要出来,大毛却让他留在那给他们倒茶。
大毛和大鹏阴不阴阳不阳地谈着,越来越不投机。
一会儿,大毛侧过脸来,狠狠地抽了口烟,眼睛冲着山炮一睁。山炮心领神会,起身拿过茶壶,陈辉以为要倒茶,忙伸手去端茶壶,说:“我来,我来。”却被山炮给挣了过去,往大鹏身边站了站,说:“大鹏哥,有事好好商量,这么热天犯不着上火。”给大鹏面前的茶盅又倒满了。大毛嘟囔着:“火机呢?”拉开身前麻将桌的抽屉,陈辉瞥见那里有把匕首,顿时吃惊地看着大毛,大毛却直接无视了他。大鹏哼哼唧唧地端起茶盅送到嘴边,山炮却突然一把狠狠地将茶壶砸在他脸上。还没待大鹏喊出声来,又一把掐住他脖子,这边大毛抓起匕首,从呆在当场的陈辉身后快步绕过来,丝毫没有犹豫地捅进了大鹏的肋下。大鹏拼命挣扎,手脚乱抓乱踢,大毛扭头对着陈辉低吼:“按住他,别卖呆了。”陈辉被他一吼,惊地直往后退,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山炮恶狠狠地看了陈辉一眼,陈辉顿时觉得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山炮捡起尾部还连着一块瓷片的茶壶嘴,塞进了大鹏的嘴里。大毛也不指望陈辉了,紧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又疯狂地捅了不知多少下。
前面饭厅里,四眼好像听到后院有什么动静,却被小强一众人不停敬酒给遮掩过去。
看着大鹏口中的茶壶嘴里流淌出的汩汩血水,陈辉真希望今天没有进来。甚至希望自己这会是待在派出所里,等着他爸妈来把他臭骂一顿。而后被学校开除……,等等等等。
“陈辉!”大毛见已经傻了的陈辉被自己喊醒了过来,仍然怒骂道:“你她妈还有点用没有!快过来帮忙!”陈辉这才发现大鹏已经没了动静,瓷砖地上的血迹还在扩大。他毫无意识地走了过去,立在大毛身后,按着大毛吩咐移开了桌椅,又帮着他俩把大鹏的尸体挪到屋子中央。
“把他衣服扒了。”大毛交代了下就去屋角的柜子里翻东西去了。陈辉隐约觉得扒衣服之后没有好事,没敢动手,山炮倒是利落地把大鹏扒了干净。大毛找了把斧子和锯子,转身看陈辉又傻在那里,没好气地说:“没出息的样!就会偷鸡摸狗,和小易一个样!”说着和山炮蹲在那忙活起来。
陈辉听着剁骨头和锯骨头的声音,浑身发抖,瘫在地上。大毛转身看了下,陈辉却见他一手拿着锯子,一手拿着条血淋淋的胳膊,顿时一阵反胃。“到隔壁拿个盆来。”大毛冷冷地说。陈辉慢慢爬起来,刚出门就嗷嗷地吐起来。吐完也不去拿盆,想去前面饭厅,自己一身血,不能去,就站院里喊小强。刚张嘴,竟然喊不出声音来。勉强咽了口唾沫,才喊出声来。小强闻声到后院来,黑灯瞎火也没看清陈辉身上有血。陈辉谎称大毛找他,他进去了也吓呆了。出来后怨气十足地瞪了瞪陈辉,到隔壁拿了个盆,回来时招呼陈辉道:“大毛哥让你进来。”陈辉却瘫坐在院子里,毫无反应。
前厅的四眼已被众人灌醉,不省人事。大毛他们三个在后面忙活了大半夜,期间小强又到前厅交代一帮人都不许到后院去,收拾收拾赶紧去睡。又到房东的仓库里翻出几好多个装化肥的编织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陈辉被小强踢醒了。“死了没有?过来帮忙!”小强没好气地骂。陈辉爬起来,到屋里,只见一个洗澡盆堆满了残肢尸块,都装不下了,地板上还有脑袋什么的没放进去。大毛斜眼看了下陈辉,说:“不抖了?不抖就过来帮忙,都装袋里去!”陈辉已经不知道怕不怕了,木讷地过去跟着干活,可那化肥袋根本装不了几块就塞不下了。“满、满了,塞~~不下了。”陈辉装着尸块,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神经已经几乎分崩离析,此时说话已经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装满了几个袋子,大毛让陈辉留下打扫下房间,可小强却恼恨先前被陈辉诳到这事里来,讨好地对大毛说:“大毛哥,你就别去了,让小辉跟着搭把手就行了。”陈辉心中恐惧却又不敢反抗,生怕惹恼了他们自己也得装进袋子里,只得帮着把袋子搬到车上。小强开车往郊区驶去。
没一会就到了个垃圾山,山炮却没有让把袋子丢弃在垃圾堆里,而是在边上找了个窨井,撬开了,带着陈辉他们往里面倒。窨井不深,一会就满了,山炮就在那往下踩。陈辉喃喃地说:“满,满了。塞~~不下了。”山炮斜眼看了看他,一把拉过他,说:“我踩不动了,你来踩。”陈辉哪敢,看着山炮的眼神似乎不对,就提着快酥了的一只脚往那尸块上踩。谁知,却踩到缝隙间,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那里,挣扎着想起来,又看着脚好像被那残缺的胳膊给搂住了。霎那间,神经彻底散了,脑子里坍缩成一团浆糊。“啊啊啊啊!”地鬼叫起来。山炮和小强对视了一眼,心想怕是真傻了。两人合力把陈辉拉倒一边,陈辉嘴里仍然不停地说:“满,满了。塞~不下了。”
两人处理完尸体,回去的时候,陈辉才渐渐平静下来。一直在床上发抖,就没合过眼。
大毛第二天发现这情况,没好气地说:“真她妈傻了?!小易这混蛋介绍个什么累赘啊!”接着就给小易去了电话,说:“那什么陈辉的在我这什么都干不了,你赶紧来把他领回去!”不料,小易满口答应,还说明后天就有人来带走。
原来,就在昨天,派出所找到了陈辉家,因为陈辉从派出所里带着手拷跑了,当值警官已被停职。公安十分重视,很快查明陈辉身份。陈辉父母一听情况就立马想到是小易干的好事。小易也一直觉得这几十年的老邻居,把人家孩子弄得没法高考了,挺过意不去。再加上,凭他几进几出的经验,他们偷的那点东西根本判不了多久,最多一年就出来了,也就有心把事都扛下来了。所以,一见陈辉父母找来,就直接全说了。给了他们大毛的电话,还嘱咐去了要客客气气地把人领走完事,说大毛身边都是些背着案子的亡命之徒,顺便提了个后面那条巷子里前两年跑路的某某,陈辉父母才信了。又对他们说:“叔,婶,你们放心。我害了小辉,你们安心去领人。我明天先给大毛去个电话说下,然后我去派出所自首,绝不连累小辉。”事已至此,陈辉父母是打也没用骂也没用,一个不住地埋怨小易的父母,一个在一旁叮咛小易隔天务必去自首,全给揽喽。回到家,陈辉爸简单收拾下,直奔火车站。
大毛挂了小易电话,对小强说:“这两天会来人带陈辉走。要是等两天没人来,就把他拉到国道上直接扔了。”
陈辉爸爸进屋看到陈辉就穿个大裤衩蜷缩在床上,木讷的样子,见到他几乎没什么反应,之前还想着骂他一顿的心思顿时没了。心下疑惑,就问小强,小强推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昨天一夜没睡。又想着去找大毛问个究竟,哪里找的到么。将陈辉全身上下看了看,也无伤痕,只是指甲缝里有些没洗净的黑泥。只好作罢,先把陈辉领了去。
火车上,陈辉一路发呆,几乎没睡。也不言语,问了也不答应,只是时不时会低声地喃喃自语,几次无端发抖,甚至把盒饭都打翻,眼中无神,唯一出现的就是恐惧的神色。陈辉爸的心越沉越深,越来越疼,自责与焦虑,祈祷和期待交织着折磨他一路。
捱了两天总算到家了,陈辉爸进门就把情况和他妈简单说了下,他妈当时就哭了。当天给陈辉洗了个澡,吃了饭,安顿他早些躺下。安静的环境加上接连几天的颠簸,陈辉很快睡去。
第二天去医院,确诊为精神分裂。陈辉爸再也撑不住了,和他妈相拥大哭。
高考是不可能了,小易扛不扛也没关系了。派出所来人看了之后就再没来过。
转眼已是寒冬。
陈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状况略有好转,可以喊爸妈了。陈辉妈买了只鸡回来在院子里冲洗了,剁了往盆里放,准备去烧了。陈辉看见,脸色大变,指着那堆满了鸡块的盆,说:“满,满了。塞~~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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